高忠良到底不甘心,再次試圖提醒,“陛下,那些潰兵——”有叛軍啊。
元安帝卻擺擺手,“無妨!都是些無膽無勇的廢物罷了。”
經過一次次的打擊,現在的元安帝,真的非常想得開。
隻要幾大世家沒有大肆串聯,沒有明晃晃的謀反,元安帝就不會在意。
高忠良抬起頭,偷偷看了眼“如釋重負”的皇帝,忽然覺得,陛下真的老了,不但沒有了那股子霸氣,就連氣性似乎都變沒了。
前途一片黑暗啊!
高忠良心裡歎息,臉上卻絲毫都沒有露出來。
他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伺候元安帝用了膳,便提著食盒,恭敬地退出了禦輦。
高忠良作為元安帝的太監總管,雖然是個奴婢,卻還是有些體麵的。
他自己就有一輛單獨的馬車。
“耶耶,您回來啦!”
馬車裡,一個小太監殷勤地迎上來。
伸手接過食盒,並扶著高忠良入座。
高忠良比元安帝年齡還大幾歲,五十多歲的人了,在平均壽命不高的古代,已經算是“老朽”。
且,在禦前服侍,一向都是如履薄冰。
一天下來,從精神到身體,高忠良都無比疲累。
回到自己的馬車,高忠良緊繃的那根線鬆了下來,肩垮了、腰塌了,整個人仿佛老了十幾歲。
他抓住小太監的胳膊,慢慢地坐到了位置上。
高忠良已經累得不想說話。
小太監非常有眼力見兒。
將食盒放到一邊,自己則蹲到了高忠良腳邊,開始給他捶腿、揉胳膊。
劈裡啪啦的好一通敲打,高忠良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小崽子,你跟著雜家也有三年了吧。”
“嗯!”
小太監伶俐歸伶俐,但在高忠良麵前,還是透著幾分呆萌。
在這人心複雜的皇宮裡,真正的傻子是活不下來的。
小太監是真的聰明,手腳麻利、機靈伶俐,但麵對高忠良的時候,他始終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
不管是做戲也好,還是真心流露也罷,小家夥總是能夠把最真實的一麵展現給高忠良。
高忠良呢,起初就是拿著小太監當個貓兒狗兒般的寵物養著。
但,養了三年,孩子又一口一個“耶耶”的叫著,高忠良多少還是有幾分真心。
再加上,京城亂了,高忠良身邊的徒子徒孫、乾兒子乾孫子死的死、逃得逃、散的散,如今竟也隻是剩下了一個猴崽子。
高忠良微微低頭,正好看到小太監忙碌的模樣。
他的額頭都有了汗珠兒。
傻孩子,或許有心計,但對我這個乾爺爺,也還是有些孝心。
也罷,看在你一片赤誠的份兒上,雜家給你一條生路。
“還記得在京郊小鎮上,咱們看到的那個豪氣的太監嗎?”
“雜家派人打聽了一下,他叫高盛,投靠了一個公主。”
“雜家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主,不過,看樣子過得不錯。”
“雜家還派人打聽過,他們就跟在隊伍的後半段,你吃過飯,就去後麵找一找……”
後頭的話,不用說得太透。
高忠良知道,這鬼機靈的猴崽子,聽得懂。
小太監猛地抬起頭,兩隻眼睛帶著驚愕,“耶耶?”這是給他安排後路?
高忠良眼底帶著苦笑,緩緩點頭:對,小猴子,你猜得沒錯。
雜家侍奉了皇帝二三十年,主仆一場,同生共死,也算是全了這份情誼。
但,小猴崽子不一樣,你還年輕,人也不傻,還是逃個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