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右卿正想著,坐在另一邊的一個中年男子開了口。
“二郎,鄭家確實不錯,但聯姻不是小事,必須考慮周全。”
說話的是薑右卿的侄子,是薑硯池的堂伯薑鴻。
放眼整個薑家,薑源這一輩,二十多個兄弟,除去薑源這個最優秀的子弟,薑鴻就是第二出色的人。
恰巧薑源早逝,薑鴻這個萬年老二,也就順利晉級為了第一。
他今年不到四十歲,位居國子監祭酒。
官職不高,還是無法跟死去的薑源相比,但還是“清貴”二字,非常配得上世家身份。
薑鴻在薑家頗有些體麵。
一個月前,薑硯池染上疫病,被元安帝丟到路邊的時候。
高忠良給薑家送了消息,薑家老祖宗、薑右卿父子兩個是沉默,而明確表示拒絕的就是薑鴻。
若說他沒有對薑源嫉妒生恨,繼而牽連到薑硯池,估計薑鴻自己都不信。
但,薑鴻始終堅持:我沒錯!我是為了整個薑氏一族。
那可是疫病,沾了就會死。
一死還一大片。
薑家上百口人,可不敢輕易冒險。
所以,他不是嫉妒,更不是牽連無辜。
義正詞嚴的拒絕,言猶在耳啊。
薑源曾經救助的武夫鄭啟就來信了,還要“報恩”。
薑鴻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聯姻一個有兵有槍的軍閥是怎樣的大好事。
那個,他也有女兒啊。
他也想有個強有力的親家。
隻是……當初對薑硯池做得太絕,薑鴻又還要點兒臉,真的無法做到像薑澤如此直白。
這等好親事,恐怕是落不到自己頭上了。
薑鴻便有些“我得不到,彆人也彆想得到”的扭曲心態。
他沉著臉,做出一副深思熟慮、老謀深算的模樣——
“聖駕暫時停留在倉州,陛下對鄭將軍有提拔之恩,鄭將軍定也是忠君愛國的良將。”
“然則,以崔、王、鄭等幾家為首的世家,都在暗中與阿史那氏、曹氏等節度使勾結。”
“陛下因著姚貴妃的事兒,恐怕已經對朝中諸公有了芥蒂——”
起初,薑鴻隻是東拉西扯,拚命的找借口。
但,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覺得有道理。
元安皇帝與世家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矛盾。
而鄭家就是關鍵。
他若倒向皇帝,世家、文官等這一邊,就會嚴重受挫。
若倒向世家,元安可能連上皇都當不了,隻能“病逝”!
鄭家如此要緊,跟他相連的人家,也要跟著他一起承擔風險。
贏了,固然最好。
若是輸了,那可就是家族傾覆的禍事。
他們薑家是新晉的世家,底蘊沒有那麼的深,更沒有了薑源這樣的頂梁柱,還是低調、從眾為好。
理清了思路,薑鴻愈發有底氣,他侃侃而談。
薑右卿聞言,眼底閃過一抹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