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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應許被捎一程,信仰著大祭司的男孩迅速爬起來,猴子似得利落地跳至車轅旁,爬上了車,坐在邊沿處指著前方說道:
“兩位娘子相公,我是前邊村子的。今早追一隻兔子,追到了此處,不慎摔瘸了右腿,眼瞅著天都要黑了,回不去了,幸好遇見菩薩似的娘子相公,肯好心捎我一段!”
言畢雙手合十抵在胸前,又是一聲真摯的祝福:“大祭司保佑你們!”
年輕的道士與貌美的少女同行,就算明知部分道教允許道士娶妻生子,都容易引人詬病,為人不齒。
這男孩倒是個識眼色的,未見花春盎時喊謝恒道長,現下一口一個相公娘子,半點不僭越冒犯。
謝恒一甩馬鞭,長長的馬車隊列,再次往窄小昏暗的前路行進而去。
“把褲腳撩起來我看看。”
謝恒冷不丁的一句話,安靜了數息無人接後,男孩才聽明白,這話是對他說的!
男孩眼神飄忽得往車外瞄了數眼後,笑得跟常年混跡於市井的市儈似的,連連擺手:
“沒事的小相公!隻是崴了腳,不打緊的!等回家去泡個熱水,再揉搓揉搓,睡上一晚,就能好!”
隨後拍了拍鞋子表麵沾的泥:“我這腳先前踩進了泥坑裡,叫這草鞋裹著,又臟又臭的,彆再臟了您金貴的手!”
花春盎不放心:“真不打緊?我這有上好的金瘡藥。”
男孩拍著胸脯說道:
“不打緊的不打緊的,我們山裡的人不比你們城裡的人金貴,皮糙肉厚的,歇息歇息,就能治好不少的小毛病。
小娘子您真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薩!以前我臉盲,廟裡的仙家菩薩,全感覺長一個樣,現在我心裡有了底,以後想菩薩時,就照著您的樣子想就是了!”
被山野孩童直白得一誇,花春盎心中美滋滋的,骨子裡一點自謙的涵養,被壓不下的嘴角擠兌得無邊無際。
“是嘛?”
花春盎含著笑含糊說了二字,招了招手,招呼著男孩進了馬車裡。
“是嘞,是嘞,可不就是這樣嘛?”男孩高興得跟著鑽了進去。
進去前,自覺得將鞋子上沾的泥全給拍掉了。
剛進了車廂,男孩就驚歎得摸著車廂壁,讚不絕口:
“這馬車可真氣派啊,外頭看著氣派,裡頭看著更氣派!又大又貴氣,比我家的屋子都要好!我們村的田侯,整日叫人抬著他那頂又小又舊的轎子在村裡顯擺,跟小娘子您的馬車一比,簡直像是您的馬車拉出來的呢!”
花春盎被逗笑了。
話糙理不糙。
皇城裡的平頭百姓,不說這樣粗俗下三濫的話。
偶爾聽來,甚是有趣。
男孩的眼睛複又盯著上等紫檀木製成的茶幾上的精致點心盒看,不住得咽口水:“小娘子,你們是都城裡來的吧?”
“嗯呐。”花春盎往嘴裡丟了塊點心。
男孩誇張得一拍手:“我就說嘛,您長得跟天上的女神仙似的,土裡泥裡,可養不出您這樣好看的人!”
馬屁拍歸拍,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點心:
“小娘子,您這吃的是哪家的糕點呀?竟是壓出了花的形狀,我在山裡,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花呢!看著就香甜可口。等我多打幾隻兔子,背去都城裡賣了,也去買上一塊來嘗嘗!”
花春盎再度被這男孩的淺薄無知逗笑了,大方得將點心盒推到了男孩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