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往下看去,隻見,竹樓之下,亦是一片火海,衝天的火光將所有景色淹沒,火勢越過湖麵,從小島一直蔓延至此處,整座村莊都融為了一片火海。
周丁蘭被燙得尖叫連連,躲在周子騫的身後瘋狂得跳腳,也無法躲開偶爾突然竄來的火舌。
“樓下怎麼也燒起來了?”周子騫同樣躲避無能,嘗試用長弓打火苗,意外發現這方法還挺好用,這仿佛具有生命力的火苗竟然也不抗揍!
“這火浪好燙!這火跟小島上的完全不一樣,這火真的能燒死人!”周丁蘭連忙揮舞著箭筒效仿。
兄妹倆背靠背齊上陣,後背安全了,被火舌燙到的概率就大大得降低了。
謝恒冷眼盯著窗外:“蜃籠依托者發現我們了。”並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一語畢,隻見窗外的火勢越來越弱。
視野逐漸清晰,現出了小島中的祭台。
祭台內外,所有場景都變了,卻又與先前之所見有相似之處。
奔湧了多年的時間長河彙聚於此——
彼時的祭台,想是並不充作祭祀用,隻是普通的木架台,因此並未設有高大的神鼓,木架台之外,也未立上四方火柱,隻有一根粗壯的長柱被立於正中。
祭台上,張老大夫被綁於長柱之上,周圍鋪滿了乾燥的秸稈與樹枝。
準確來說,彼時的張老大夫隻是個風華正茂的舞勺少年。
他的身上與臉上,尚沒有坑坑窪窪的可怖燒傷痕跡,於是沒用麻布裹滿整張臉,也未用豎領長袍與皮質手套遮擋身體。
長相普通,卻難掩少年的意氣風發,尤其一雙眼睛清澈又明亮,完全不似年老之時渾濁無神,儘管此刻身不由己,性命堪憂。
與年老時唯一相同的點,是所穿之獸皮炮製的衣物,泛黃破舊,並多處打了補丁。
所謂補丁,隻是在破洞的周圍,鑿上幾個洞,同法在裁剪下用以縫補的小塊獸皮上,鑿上相同的洞,再用曬乾的堅固藤蔓穿上。比之給一大一小兩個孫子所穿的衣物,差遠了。
顯而易見,少年時期的張老大夫,家境亦不優渥。
此間的村落,既沒有縱橫交錯的街道,街道兩旁也沒有成排的竹樓,隻是在巍峨的山腳之下,並不肥沃的背風緩坡處,用木頭簡單搭了一間又一間的四方矮架,再用獸皮與大芭蕉葉蓋住頂部以及四麵。
好一點的,會在邊邊縫縫處再夯上深褐色的黏土用以加固。
粗略估計,是遠古部族曆經數百年發展而形成的部落。
相對先進的部落,已不再隻會居住在自然形成的山洞與土坑中,而是學會依照氣候環境的變化,動手蓋著簡易而舒適的居所。
傍山而建的矮屋,淩亂得四散於或遠或近的適宜居住的位置,毫無規律可言。
族長將一根火把丟了進去,曬乾的助燃物迅速讓火勢蔓延。
不出片刻,火堆之上的罪人,就會被燒成一團翻不了身的骨灰,與草木灰一起,風一揚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濕潤的黃泥,在木架台外圍成一圈,將凶猛的火勢阻擋。
族長帶領著身體康健或殘缺的族民,冷眼站在火圈之外,高聲評判著他的罪惡:“龍,給死去的族人們陪葬吧!”
龍,是張老大夫彼時之名。
遠古的部族,無姓有名,以單字作名的眾多,偶有二字。
罪名定。
祭祀台旁,出現了滿是殘肢斷臂的黃金塚。彼時的黃金塚,被黃土填埋,其上還立著一塊無名之碑。
遙遙的湖中小島,被完全搬來了此處。
烈火無情,無論是非對錯,功敗垂成,皆會被燃成一堆的灰燼。
歿於少年,幾乎是張老大夫命定的結局。
忽然,一名少年提著兩桶水,朝著火堆奔跑而來,趁族人們不備,將兩桶水用力朝火堆潑去!
正中火堆,卻不過杯水車薪。
少年長相清秀,可惜左眼生了肉翳,讓人看第一眼,隻覺得可怕。
肉翳所生的位置與大小,與咿呀怪叫的咒人一致。
周家兄妹第一時間看向了上半身倒掛在窗欞之上,依舊用雙手指著前方,咿呀怪叫不停的咒人。
兩人麵麵相覷:這也太巧了吧?
少年很快被族人們控製住,隻能無能狂吼:
“龍是好人!部落裡隻有龍會醫術,我們不能燒死他!龍救活了我們許多族人,他開創了全新的技術,重疾者死去再所難免!可是,本該被大地之母召回的族人,也有因為這項技術活下來的不是嗎?我們不該燒死龍!”
族長指著他再一次審判:“妖術!這是妖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