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幾近狂喜,緊緊得抓住石頭不願意鬆手:“你沒死!你真的沒死!石頭,你竟然真的活下來了!我讓你去黃金塚果然是對的!一定是祝在保佑我!一定是祝在保佑我!”
“無所不能的祝保佑!我一定會救活所有人的!我一定會成為塵世間最優秀的鈴醫的!”
龍近乎癲狂得反複念誦著這幾句話,儘管石頭始終呆滯得站在原處,不曾回應他一句。
在這之後,石頭每天依舊會上山采草藥,但采回的全是死去前摘回的那幾株品類,每日與龍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說著相同的話,不知饑餓般再不曾在醫館裡吃過一頓飯。
石頭仿佛真的複活了,但隻有龍知道,石頭一直在重複著死前那一天的事,並且,一言一行,比往常更加得愚鈍了。
那日的石頭,受村長的指使,龍的默許,帶著火把前往黃金塚時,尚來不及吃飯。
經過幾日提心吊膽的觀察,族民們將石頭定性為了“咒人”。
“這是被黃金塚詛咒的咒人!見不得陽烏的咒人,遇見他是會倒黴的!”
所剩無幾的族民們在年邁族長的帶領下,選在赤日炎炎之時,齊齊舉著一度不敢舉起的火把,來到醫館前,準備要將石頭給燒死。
無人在意,渾身裹滿麻布的石頭,整日穿梭於山林之間,其實是並不懼怕陽烏的,所有人都忘了,一圈又一圈將石頭纏裹住的紗布,其實源自他們慘無人道的傷害。
族民們隻知道,他們要再一次燒死這個早就該死掉的咒人!
祝已經遠走,這一回,將無人能阻止!
龍雙手撐平,擋在石頭的身前,試圖用虛弱的肉體凡胎,阻擋怒氣衝衝的族人們:
“與金蠶蠱共生之人,將會得無疾無痛之身體,享萬壽無疆之生命!金蠶蠱將賜予我們活死人肉白骨的幸運!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無數次!隻要我們與金蠶蠱共生,我們就能脫離凡塵,享無上之極樂!”
但是,慷慨激昂的話無人聽,氣極的族人們,隻是將龍狠狠推開,並將幾十個火把同時丟向了石頭。
像上一回被架於火堆上一樣,石頭瞬間置身於火海。
石頭原地站著不動,嘴中卻驚恐得喊出了一聲“疼!”。
這一聲喊如驚雷一般,讓被推倒後束手無策的龍瞬間淚流滿減,他放棄了從火堆中搶人,轉而衝去了黃金塚,將被蠱蟲附身的殘肢斷臂們全給放了出來!
低賤的黑蟲茹毛飲血,卻認得飼養他們長大的飼主,並不將他視為食物,於是驅使著殘肢斷臂們,趕往香甜活物的聚集地。
破敗的醫館,轉瞬被密密麻麻的殘肢斷臂包圍。
殘肢斷臂們闖進醫館之中,將大火給踏平。
碩果僅存的族民們,眼睜睜得望著曾經的親眷好友們,將他們給撕咬啃食,儘管森然的白骨群,早已叫人分辨不清其生前究竟是為何人。
不過瞬息的功夫,鮮活的生命就全部淪為了剔除了皮肉的白骨。
蠱蟲紛紛從原先的白骨中爬出,爭相占據著最新鮮的白骨。
剛才還跳動攻擊的白骨們,毫無聲息得倒在了地上,無數的黑蟲覆蓋於其上,爭先恐後得擠入了新鮮的白骨之中。
龍痛苦得撲了上去,想將剛剛淪為白骨的族人們給搶出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全變成了行屍走肉!不可能!怎麼會這樣!明明我成功了!”
可是,撲在瘋狂蠕動的白骨之間,隻能讓他隨波逐流,連抬一下手,都成了一種奢侈。
直到白骨潮褪去,歪倒在地上,重新觸碰了實地的龍,才有機會重新站立了起來。
“全死了……全死了……全部都死了……一個都沒活下來……都死了……”
“假的!全是假的!”
龍神情恍惚得站起,目光空洞得在簡陋的醫館中遊走著。
芭蕉葉與獸皮蓋成的屋子幾乎被燒成了精光,隻留下被燒成了焦炭的四方矮架,隨著淒慘的晚風嘎吱作響,搖搖欲墜。
龍邊走邊念叨著,全然不顧風雨欲來的危險。
石頭狼狽得坐在被踏平的火堆之中,身上包裹著的麻布,全部被燒成了焦黑色,剛一站起,就撲簌簌得往下落灰,露出其中醜陋可怕的疤痕。
無人再朝他丟火把了,但被火燒與否,石頭皆是一如既往得平靜。
石頭抬頭看了下天色,又到了采草藥的時間了,於是他背起背簍,準備上山了。
龍如夢初醒,用力得抓住石頭不放,聲嘶力竭得質問道:
“石頭,你告訴我,你活得好好得對不對?你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活下來的?你說啊!石頭,你說啊!你不說我如何救活所有人?
你明明知道喊疼了,被火燒了你是知道喊疼的,你已經與金蠶蠱共生了,你明明已經有自我意識了!
石頭,你說啊!你告訴我,我該如何救活所有人?你不說我如何成為這世上最優秀的鈴醫?!”
可是,不管龍說再多的話,石頭依舊像剛複活時那般,一言不發,唯一一次發聲,仿佛隻是心念者的南柯一夢。
石頭固步在死亡前夕的記憶中,因為被拉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