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透天涼法(1 / 2)

大醫無疆 石章魚 9439 字 7個月前

這大大出乎了高新華的意料之外,本以為顧厚義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可他居然同意了。

同意這兩個字顧厚義寫得極見功底,畢竟在領導崗位上練習了幾十年,這輩子寫得最多的就是這倆字,熟能生巧絕對是有道理的。

許純良道:“高院,麻煩您為我去中醫科借些器械過來,省得我回去拿針了。”

高新華點了點頭,顧厚義本人都同意了,他自然沒理由反對,反對也沒用,一個敢嘗試,一個敢出手,這一老一少都不是省心的主兒。

不知為何,他這會兒居然對許純良產生了一些信心,也不用去中醫科,剛才朱明遠被趕出去的時候連器械箱都沒來得及帶走,裡麵的工具一應俱全。

許純良讓顧厚義去沙發上躺好,打開器械箱,目光變得專注而篤信。

朱明遠的下針位置沒錯,但是次序不對,人體乃是一個小宇宙,五臟六腑各司其職,每個部位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顆顆星辰並非獨立存在,它們之間存在著看不見的作用力。

從現代醫學的觀點來看,人體是需要多器官協同工作的,比如你覺得頭痛,未必是腦袋裡出了問題,肩膀疼也可能是膽囊放射,足跟痛根源或許是痛風。

朱明遠的錯誤就是隻看局部,判斷一個醫生水平高低首先就要看他有沒有全局觀,能不能比彆人多想一步。

太衝穴,位於足背側,左右各一,第一、二蹠骨結合部之前凹陷處,人體足厥陰肝經上的重要穴道之一,肝經的水濕風氣由此向上衝行,隨著年齡的推移衝力逐日遞減,中醫還記載了一個功用,按摩此穴男性可提升男性雄風,女性可治療月經不調。

顧厚義最近心煩意亂,肝火太盛,又沒有及時宣泄,從而導致肝火壓製水濕風氣,太衝閉塞。

許純良認穴精確,毫針直刺半寸,針法以瀉為主,毫針快速插入皮膚,而後疾速插入深層而得氣,然後徐徐退出至皮下,出針之時緩按其穴,左穴左轉,右穴右轉,瀉去肝經鬱結之火。

針法從來都不是單一不變,而是多重手法構成。

高新華看到許純良刺出第一針,懸著的心就落下了一半,至少證明這小子懂得針灸,世家子弟,家學淵源,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興許真得了許老爺子的三分真傳,三分就應該勝過沽名釣譽的朱明遠吧。

高新華真看不上朱明遠的醫術,雖然名牌大學畢業,可隻會誇誇其談,實際水準不敢恭維,長興醫院中醫科之所以凋零如斯,跟大環境有關,但是更主要還是因為朱明遠這個學科帶頭人能力欠缺。

善用針者,從陰引陽,從陽引陰,以右治左,以左治右,以我知彼,以表知裡。

毫針再刺肝俞穴,屬足太陽膀胱經,位於背部,第九胸椎棘突下,旁邊一寸半左右。周圍分布第九、十胸神經後支的內側皮支,深層為外側支,第九肋間動、靜脈後支的內側支,在此進針需精確無誤,若有絲毫偏差,損傷周圍的神經和血管,就會導致極其嚴重的並發症。

許純良此時的針法又有變化,毫針刺入肝俞穴采用三刺瀉法,一刺未氣,二刺榮,三刺穀,將皮內,皮下,分肉間劃分為三個層次,以淺、中、深刺入,這三個層次也被古人稱之為地人天三部。

高新華看到許純良在高新華背後行針,不由得心驚肉跳,若是將大老板紮出一個好歹,如何收場?他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堅決阻止許純良行針。

高新華畢竟是個外行,如果朱明遠身處現場,肯定會對許純良的針法歎為觀止。

許純良針刺肝俞穴,金針得氣之後,拇指用力以鳳眼法向後拉撚,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緊緊夾住針柄上端,右手小拇指的指甲,自下而上刮擦針柄,顧厚義感覺針刺處酸麻,然後似乎有一絲絲熱氣從針孔逸出,很快變成了一種清爽的涼感,非常暢快舒服。.GóΠъ.яG

許純良正用透天涼法為顧厚義清熱瀉火,透天涼法由徐疾法、提插法、呼吸法、開闔法四種單式手法綜合構成,操作時,先淺後深,一進三退,重提輕插,行六陰數。

第三針選在行間穴,位於足部第一二趾間,趾蹼緣的後方赤白肉際處。肝經的水濕風氣由此順傳而上,本穴物質為大敦穴傳來的滯重水氣,至行間穴後,大部分滯重水濕冷降歸地而不能成為肝經的上行氣血,隻有小部分水濕吸熱脹散而上行,此部分氣血表現出火的炎上特征,故其屬火。

許純良取毫針略向上斜刺行間穴半寸,顧厚義感到局部酸脹向足背放射,內心漸漸感到平和,已經不像此前那般煩躁,這是因為鬱結的肝火被許純良成功疏通瀉去的緣故。

最後一步才是選擇局部進行針灸,仍然選擇耳門、聽宮、聽會、翳風、完骨、太陽、率穀這些局部穴位治療,疏通經脈促使氣血運行。

聽宮穴是手、足少陽和手太陽三經之會,屬手太陽小腸經,位於麵部,耳屏正中與下頜骨髁突之間的凹陷處。

許純良取雙針刺聽宮穴,雙手以中指壓住食指末端,同時屈指一彈,精準彈在針柄之上,針柄急速震動。

嗡!

顧厚義聽到嗡!的一聲振響,他的雙耳似乎被人突然推開了兩扇窗,清風從耳門灌入,幾乎在同時恢複了聽力。

許純良微笑道:“顧院,聽到我說話了嗎?”

“聽到了!”顧厚義竟然可以自如發聲了,內心中的驚喜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這小子厲害啊!

高新華目睹了許純良治療的全過程,直到此時他方才相信許純良是深藏不露,顧厚義就是明證。

顧厚義道:“幾點了?”

高新華告訴他時間,距離顧厚義約定去紀委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一切都來得及。

許純良讓顧厚義稍安勿躁,足部行間穴的毫針需要留針二十分鐘,顧厚義的身體並無大礙,但是有兩點要切記,一是要多休息,二是不能動怒,否則不排除複發的可能。

許純良已經沒有呆在這裡的必要,起身向兩人告辭,臨行之前道:“顧院我有個不情之請。”

顧厚義心中一怔,這小子果然有所圖,才幫我治好了病,這就開始提條件了,提就提吧,我顧厚義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高新華認為許純良不該提條件,這也太現實了吧,哪怕是過了今天,我幫你提豈不是更好?老顧這個人有恩必報,肯定會記你這份人情。

“我想兩位領導嚴守今天的秘密,雖然我家學淵源,可是我畢竟還沒有拿到醫師資格證,今天如果不是擔心顧院的身體,我絕不會貿然出手,我爺爺一想讓我韜光隱晦低調做人,若非敬仰顧院高風亮節的為人,我絕不會違反家規,冒險行針,還望兩位領導能夠答應我。”

兩人還以為他要提出什麼過分的條件,原來是想讓他們保守秘密,其實顧厚義更不想讓外人知道,長興醫院的院長讓個沒有行醫執照的年輕人治好了,這事兒說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擱?長興醫院更要成笑話了,許純良的請求正中下懷。

高新華心說這孩子真好,有才華還不圖名利,中醫世家果真名不虛傳,不過這馬屁拍得也忒溜了,許老爺子剛直不阿,可不擅長這個。

許純良離去之後,顧厚義穿好衣服,慢條斯理向高新華道:“小許的話你都聽到了?”

高新華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顧厚義比誰都不想讓這件事傳出去,笑道:“顧院,那咱們得成全這孩子,您還真是有福之人啊,突然就好了。”

顧厚義的唇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輕聲道:“這孩子是可棵好苗子,證明當初我力排眾議,讓他進入長興是對的。”

“顧院高瞻遠矚,我要是能有您一半的眼光就好了。”高新華嘴上恭維著,心中卻想,老顧啊老顧,你這是明搶啊,當初把許純良弄進長興的是我,我才是他的伯樂。

顧厚義沒有耽誤這次的見麵,他本身並沒有任何的經濟的問題,他承認曾紅文是妻子的外甥女,但是他並未從美容中心牟取任何的私利。

其實大家也都明白,在曾紅文承包美容中心的過程中,肯定顧厚義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但是在招標的過程中並未發現有任何的漏洞。這也很正常,就算他不說,彆人知道曾紅文跟他的關係,也會主動照顧。

儘管如此,長興醫院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已經決定開工的二期擴建工程被臨時叫停,上級需要重新審核,要確保其中的每一個環節都沒有問題才能繼續啟動,這就證明顧厚義向來清廉的官聲受到了質疑。

長興醫院的負麵新聞還影響到了銀行,銀行方麵也提出重新審核他們貸款的材料,原定在近期發放的貸款也隨之推遲。

原本顧厚義的任期要到明年五月底,可是因為醫美中心的事情,上級領導建議他下個月去市科協擔任主任,算是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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