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莞爾笑道:“對你有好感不代表我愛上你,你們村裡的人普遍都自我感覺良好。”
許純良心說這話還是留著對你們村裡人說吧,端起酒杯道:“謝謝你今晚的邀請,我有些不勝酒力了。”
白蘭意味深長道:“希望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許純良感慨道:“如此美酒佳人想不醉都難。”
白蘭舉目望著牆上的兩句詩,輕輕吟誦道:“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為何隻有兩句?我記得後兩句應當是,儘傾江海裡,贈飲天下人。”
許純良道:“這首詩是今人利用古人的兩句詩續寫而成,當時網上有許多的版本,你所背誦的是傳播最廣的一版,可原作並不是這個。”
白蘭道:“原作是什麼?你也幫我擼一擼。”
許純良差點沒把酒給笑噴出來,半島才女把這個擼字活學活用,可惜情境不對,既然對方虛心求教,許純良不妨幫她開開眼界,增長一下見識。
許純良道:“頭兩句的出處是唐代韋應物寫給他外甥的,全詩應當為——可憐白雪曲,未遇知音人。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濱。澗樹含朝雨山鳥哢餘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
白蘭認為原作還不如則改寫之作隨性灑脫,大氣磅礴。
許純良道:“想要完整的理解一首詩,必須了解詩人當時的寫作背景,這東拚西湊的改編之作雖然也不錯,但是隻剩下豪情灑脫並無實際內容。原作是此詩是韋應物寫給外甥盧陟的,作於安史之亂後的
白蘭聽得入神,如果不是許純良解讀,她還真不知道原作居然包含那麼多的深意。
早晨的山澗林間,雨露晶瑩,鳥雀的鳴叫提示著已時至暮春。這兩句一喜一憂,契合詩人自己人生的寫照,亦如安史之亂前後的大唐。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全詩的點睛之筆,暗示詩人曆經世事,心已滄桑,往事如煙也不必再說,舉起酒,敬曾經、敬遠方,如此便足以慰藉人世滄桑。
白蘭輕聲道:“我明白了,這是一個人顛沛流離,滄桑半生終於看破功名利祿,選擇放下的故事。”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白小姐的悟性在你們村裡可不多見。”
白蘭道:“許先生的才華在你們村更是鳳毛麟角。”她端起酒杯道:“何不飲下這一瓢酒,放下心中的偏見呢?”
許純良道:“放下偏見容易,放下執念太難,恕我直言,我從你眼中看到了某種執念。”
白蘭微笑道:“我的執念絕不是你。”
許純良回到家之後想起了白蘭送給自己的《金達萊》,白蘭今晚主動說起她的身世,她是在孤兒院長大,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記得剛剛看完《金達萊》那本書的時候,許純良還以為這本書的作者是某個苦大仇深的北韓大媽,難道白蘭真有北韓生活的經曆?
不過能夠寫出這種的未必都有切身的經曆,否則就叫回憶錄了。一個優秀的創作者通過搜集素材結合曆史的確可以達到亂真的地步。
白蘭這次來東州不就是要搜集青山礦的資料,寫一本李秉星的家族史嗎?
想要拿到這方麵的資料,最簡單的辦法還是找劉海餘幫忙,不過劉海餘這個人套路太深,想從他那裡占便宜也沒那麼容易。
許純良琢磨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墨晗作為合作對象,墨晗雖然不是搞情報工作的,但是她在搜集情報方麵也有超人一等的能力,而且他們跟樂星有仇,讓她去調查李秉星家族根本無需動員。
墨晗告訴許純良,李秉星的父親叫李樸源,他可不是什麼抗日英雄,的確在青山礦生活過一段時間,不過那時候他是作為日方的技術人員出現的,至於他做過什麼不清楚,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得罪了東洋人,被鬼子殺了全家,李秉星當時還小,在礦上工人的幫助下逃了出去。
許純良看過這方麵的一些書,當時半島已經被日方殖民,派來參加侵略戰爭的有二十萬人,這幫人被稱為二鬼子,比小鬼子還要凶殘狠毒,他高度懷疑這個李樸源是二鬼子中的一個。
墨晗有些好奇許純良為何突然對這些事感興趣,許純良把樂星集團已經派人過來考察的事情說了,也把白蘭的事情告訴給她。
墨晗頓時來了精神,讓許純良多多接近白蘭,通過白蘭摸清樂星集團的目的。
許純良一聽就明白了,墨晗這是讓自己打感情牌,甚至不惜犧牲色相,忍不住抗議道:“這可不行,我做事是有底線的。”
墨晗道:“你的底線都低過海平麵了,這個白蘭不簡單,她和李秉星的關係絕不僅僅是她說的那樣,保不齊人家也在給你玩美人計呢。”
許純良心說跟我想到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