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昌泉道:“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心裡難過,休息不太好,昨天晚上斷斷續續睡了一些時間,今天許叔叔過來幫他針灸按摩了一下,狀態稍微好了一些。”
喬老聽到許叔叔的稱呼心中一怔,旋即想到葉昌泉口中的許叔叔是許長善,看來許家和葉家的關係相處得真是不錯。
喬老道:“我想去看看他方便嗎。”雖然知道對方肯定不會拒絕,可是喬老還是委婉地征求了一下意見。
葉昌泉道:“好的,您跟我來。”他向喬如龍看了一眼。
喬如龍心領神會:“爺爺,葉叔叔,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麵幫幫忙。”
喬老來到小樓內的時候,許長善正在幫葉老針灸,看到喬老進來,許長善招呼道:“喬老來了。”
喬老微笑道:“您接著忙,我一旁等著。”
許長善道:“剛好結束了。”他拔除葉老頭頂的銀針,收好銀針道:“你們聊著,我去喝杯茶歇歇。”
葉昌泉為許長善引路。
葉老睜開雙目,望著喬老,臉上不見任何的感情波動:“來了!”
喬老點了點頭道:“來了!”他發現葉老穿著軍裝,花白的眉峰動了動,輕聲道:“昨天就想過來,可醫生不讓。”
葉老道:“身體不允許就彆勉強了,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我怎麼向你們喬家交代?”
喬老歎了口氣道:“我這輩子寧願勉強自己,也不喜歡勉強彆人。”
葉昌泉過來送茶,喬老接過。
葉老道:“昨天老汪過來的時候說,我們三個都遭到了一樣的命運,先是老汪,然後是你,現在又輪到我。”
喬老道:“我記得你不信命的。”
葉老道:“過去不信,可到老了,我居然有些相信了。”
喬老打量著葉老道:“這身軍裝你好久沒穿過了吧?”
葉老點了點頭:“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喬老心中一震,這是汪正義犧牲的時候,他送上的挽聯。
葉老道:“正義犧牲在者陰山戰役,昌源殉職於莒州地震,遠山至今不知人在何方。”
喬老陷入沉默之中,他的兒子喬遠山至今人間蒸發,不知是死是活,和其他兩人相比,喬遠山談不上光榮,葉老顯然不是無心提起,他是在暗示自己。
過了好久,喬老方才道:“老葉,有些外界的傳言並不屬實,你我相交莫逆,是同甘共苦的老友。”
葉老的目光並未望向喬老,輕聲道:“這兩天,我反反複複睡不著,總是回想過去,回憶我們三家當鄰居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雖然沒有今天的地位,可我們是最快樂的。”
喬老沒有說話,葉老看了他一眼道:“應該說我是最快樂的,我這個人沒有你們那麼遠大的理想和抱負。”
喬老道:“老汪常說你是我們中最務實的一個。”
葉老搖了搖頭道:“頭腦不行,隻能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喬老道:“帶兵打仗我們可都不如你。”
“一介武夫罷了,和平年代,我這樣的人已經派不上什麼用場,真正的國家棟梁是你和老汪這樣的。”
喬老感慨道:“老嘍。”
葉老道:“你骨子裡可從不服老。”
兩人的目光第一次相遇,喬老從葉老的目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漠,他的內心被這種冷漠觸動,他意識到,從葉昌源去世開始,他們兩家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喬老道:“不服老也不行啊,剛剛我跟昌泉聊了一下,他在工作方麵還有不少的進步空間。”
葉老淡然道:“職位越高,責任越大,風險也就越大,這可是你常說的話。”
喬老點了點頭,他知道葉老會拒絕,但是他還是要拿出誠意,表明自己的態度,縱然葉老不再把他當成朋友,他也不想變成敵人。
喬老終於還是說出了自證清白的那句話:“發改委的謝明生的確是我推薦,可那是在昌源去減災委之後的事情……”
葉老打斷了他的話:“我累了,咱們都老了,以後還是各自保重吧。”
喬老再看葉老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喬老抿了抿嘴唇,帶著極度壓抑的心情走出了小樓,葉老的最後一句話代表著和他徹底劃清了界限,以後是各自安好,還是拔刀相見都不好說。
喬如龍一直都在外麵等著爺爺,看到爺爺陰鬱的臉色,就知道剛才的見麵並不愉快,喬如龍迎向爺爺,攙住他的手臂,發現爺爺的手極其冰冷。
喬老用一個極其嚴厲的眼色製止了他的發問,在他的攙扶下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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