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站得太近了。像是不長記性似的,還是同以前一樣喜歡倚玻璃窗站著。
易碎的玻璃不能當作護身的屏障,灰所在的位置視野雖好,但離得實在太近了,萬一玻璃碎了,可能閃避不及……
於聲正要出言提醒,鬆鬆垮垮的圍巾落入眼底,他順手整了整,轉念一想。
灰是真的躲不開嗎?
又或者,他當真有必要躲避嗎?
他們曾經的每次相遇都是在高危沙盒裡,灰總是孤身一人,打扮得衣冠楚楚,說話行事從容不迫。他的臉上從未浮現過驚慌失措的表情。哪怕是嚴重汙染的恐怖場景,彆人那是在渡劫,而他仿佛在漫步。
不能細想。
於聲搖搖頭,逼迫自己暫時停下與灰相關的思考,扭頭專心關注窗外的景象。
鉛雲萬裡奔湧而至,大雨傾盆中,狂風卷起沙暴,滾滾黃沙與疾風驟雨糾纏在一起,乾燥與潮濕,兩股完全對立的力量揭開了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抗,昏天暗地的酣戰渾濁了整片區域。
驀地,狂風卷起的沙碩碎石擊中窗玻璃,哐啷啷,玻璃碎了一地。
灰退後一步,卻終究晚了一步。玻璃炸裂的碎片瞬間劃過他眼尾下方的皮膚。他微微眯眼,先是抬手抹去傷痕,指腹擦過的皮膚完好如初,像是用了神秘的魔法或是高端的科技。隨後,他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一步,用鞋子踩住輕微的血跡。
於是,當於聲驚詫轉頭看向他時,他已經完成了一係列遮掩的動作,隻留下一個從容的微笑。
玻璃的破碎聲刺痛了於聲,他幾乎立刻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及時出言提醒。可待他戰勝理智本能地向灰走出那一步時,他隻看見對方安然無恙地回看自己。自己的擔心突然就落了空,成了一次多餘的心軟與愚蠢。
灰:“……?”
於聲從關心則亂到扭頭錯開目光的轉變,不過是一瞬間的微小動作,誰都沒有注意到,除了他。
自重逢起,對方待自己的態度裡夾雜著的一絲微妙的違和感揮之不去。
現在亦是如此。
見麵時,於聲沒有稱呼他。
他發出進屋的邀請後,於聲也沒有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