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
彎月鎮的鎮長帶頭領路參觀,不大一塊地兒卻遲遲沒有逛完。究其原因,隻怪居民如火的熱情讓人難以招架。他們走著走著,加入隊伍的鎮民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原本三四人的參觀隊伍,轉瞬成了浩浩蕩蕩的長龍,將殘破的小鎮擠得水泄不通。仿佛整個小鎮的居民都被客人的到訪驚動了,全都不乾事了,爭先恐後湧入廣場參觀。
一時之間,於聲竟分不清究竟被參觀的是小鎮,還是他自己。
熱情好客的鎮民裡三圈外三圈將客人,更準確的說,是將於聲一個人團團圍住。遲來的鎮民被擋在外圈,瞧不見人,有的踮起腳張望,有的索性跳了起來,像一群蹦躂的小兔子,上竄下跳地往裡頭看。不知不覺間,灰與於聲之間已經隔了一圈又一圈的居民,視線掠過這群蹦蹦噠噠的小煤球,才能勉強看見彼此。
於聲感到了略微的不自在,除了錯失問話良機的遺憾,更多的是因為人群的簇擁。
比起惡意滿滿的襲擊與包圍,這些看似沒有惡意的靠近,反而讓他局促難安。
自黃金屋企劃失敗後,他時隔多年重見天日,回歸正常的生活。他嘗試過融入人群,像其他少年人一般上學,交友,出遊。然而鬨哄哄的街道,平凡日常中喜怒哀樂,安全又豐富多彩的花花世界……這一切的一切,他在很長一段時間,既無法感知,也無法共情。
真實的世界,與他曾經經曆的虛幻世界何其相似。而他,更像是剛從一個把危險擺在台麵上的遊戲裡脫了身,緊接著就被帶入了另一個用謊言與美夢粉飾太平的遊戲。
不一樣的遊戲規則,不一樣的人物,莫名讓他產生一種格格不入的錯覺。即便他早就學會模仿普通人,來自他人的注視與圍繞仍令他不時感到不自在。那份紮根於心底的,仿佛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疏離感,始終不曾消弭,反而隨著日漸增長的閱曆蔓延滋生。然後在猝不及防間,將他拖回過去的時空,逼迫他重新審視自己年幼時做過的愚蠢抉擇。
如果當時的他沒有被平和熱鬨的假象蒙蔽,如果他能不為情緒所累,如果他能早些找出異常的發端,或許他就能……
滴答,滴答。
他分明完美遺傳了父母色盲的病症,在不借助科技的情況下,根本分彆不出灰白黑以外的顏色,此刻卻仿佛正直麵從記憶裡蔓延出的血色。
“……?”
短暫的恍惚後,於聲迅速調整狀態定睛一看,隨即鬆了口氣。
是水。
不是血。
看來是自己太久沒進沙盒遊戲了,連犯病閾限都降低了。
於聲仰頭,見滴答雨水順著他下落的坑道下墜,先是伴隨著雷聲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