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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府門口的馬車停了一天又一天,雪又落了一場,車身被細雪覆蓋,仿若隻是一輛空的馬車。
起先好奇這馬車的百姓每天都要看一眼,漸漸的,他們也沒了探究的興致,直到某天清晨,發現這輛停靠五天五夜的馬車消失了。
院子裡,薑止倚著窗欞,目光懶散望著樹下的小雪人。
那是薑沅離昨日堆的,還給它弄了眼睛鼻子嘴巴,圍了一條紅色絲綢,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尤為紮眼。
寒枝輕步走過來。
“姑娘,那馬車走了。”
薑止沒動彈,眸色卻是閃了閃。
“嗯。”緩了一會兒,她又低聲吩咐,“你去周府一趟,將我準備的驅寒藥轉交給蘇郎君。”
“是。”
薑止盯著那個蠢萌蠢萌的小雪人看了一會,眉眼彎彎,臉上洋溢著喜悅。
*
謝寧川獨自在馬車裡坐了五天五夜,渾身都被凍僵了,偏偏他無知無覺,不準任何人打擾他。
若非淩斐恣看不下去,冒著被罰的風險上前探查,不知要何時才能發現馬車裡凍昏的人。
這幾日的盛京一夜之間冷下許多,水麵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像他這般不保暖,再鐵打的人都得凍昏迷。
程伯正想去找蘇遠禮過來瞧瞧,好巧不巧,看見進府的人。
“蘇大夫。”
蘇遠禮將手中的驅寒藥遞給他,遠遠望了眼芷苑的方向,含糊道:“這是給王爺的驅寒藥,薑姑娘給的。”
誰給的?
程伯有些發愣,意識到他說的是誰,沉默接下,不知該回答什麼。
他們本以為送薑止離開,時間長了,謝寧川便能放下,誰知會鬨這一出。都不知當時的決定是對是錯,反正淩斐恣是堅決認為是對的。
程伯歎了口氣:“你同我說這些作甚……”
蘇遠禮沒想到他這麼不開竅,嘖了一下,把話點明了:“我說,這驅寒藥是薑姑娘準備的,我根本沒準備。我看薑姑娘對王爺,並非不在意。”
他愣怔,後知後覺道:“你是說,薑姑娘其實在意王爺的,那她為何不見王爺?”
蘇遠禮聳肩,他也不知道。
這是他們二人的事,輪不到他摻和,送完藥便走了。
留程伯一人原地沉思。
*
謝寧川醒來時,天已漆黑。
身體還殘留凍僵的麻木感。
院子裡靜謐無聲,往日這個時候,薑止會在外頭詢問他是否服侍。
習慣了身旁多一人的耳語,回歸最初,倒是無法習慣了。
謝寧川望著床頂,內心自嘲。
“叩叩。”
程伯端著藥進來,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輕手輕腳放下托盤,輕聲道:“王爺,驅寒藥熬好了。”
裡麵的人沒有回應。
他歎了口氣,複道:“是薑姑娘差人送來的。”
嗯,差蘇遠禮送來的。
語畢,他闔上門離開。
謝寧川聽著動靜遠去,僵硬地轉過脖子,望著那碗熱騰騰的驅寒藥,烏眸暗沉,似一灘幽深的漩渦。
良久,他直起身子,緩步走過去,扶著矮桌坐下。
嘴角扯了扯,合眼喝下那碗藥。
苦味在舌喉蔓延,囂張肆意地掠奪他口中的空氣。
謝寧川忍不住皺起眉頭,下意識去摸蜜棗,卻撲了個空,頓時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
唇瓣不自覺抿起,神色似委屈般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