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居然是人造的!
馬靈並不為所動,說道:“你受了多少苦,關我什麼事?是,你容貌完美,身材俊朗,內外兼修,可陛下對你的雕琢,隻是按照你們男人的審美,是按照你們世俗的標準,但你們可曾問過我喜歡什麼?”
祁長訓怒道:“我一生苦難,不就為了今日?易天方七日一過,我當上衙府司軍都統領,便是翻身之日!”
馬靈一指李晉:“那是你的選擇,我要的,隻是我自己的選擇。”說著,撿起地上斷掉的橫刀,架在自己脖頸:“不然,我寧可死。”
見馬靈站在雨中以死相逼,臉上流淌的卻不是雨水。
羞愧、憤怒、絕望,摻雜著二十多年無法回頭的人生路,祁長訓暴怒了。
隻見他如同困獸一般咆哮著,撕開自己的衣裳,用兩隻手掌生生剝去了臉上和身上的幾片皮肉,血肉中竟然隱隱約約現出許多銀亮的鐵片軟骨,正是這些植入的外物,支撐著祁長訓俊俏的臉頰。
這才是真正的刀削斧鑿。
祁長訓一邊剝著自己身上的皮肉,一邊咆哮:“你不喜歡?你不喜歡?我就讓你看看,為了讓你喜歡,我付出了什麼!”
李晉看得汗毛豎起,這人居然為了當上衙府司軍都統領,竟然真的受了這麼多削骨割肉之苦,可普通人真的就隻需要付出無儘的努力就能跨越階層了麼,不還一樣是梁王天子的棋子?
見祁長訓怒中逐漸喪失理智,李晉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趁勢添油加醋地嘲諷道:“嘖嘖,人不人鬼不鬼的,誰會喜歡?”
祁長訓沒有理會這個“雜役”,像申訴委屈一般,朝馬靈血淋淋地展示著身上的傷口。
“你心太黑了,你殺唐楷觀父子,殺易天方,還想殺劉刈,誰會喜歡你?”李晉故意走到馬靈身邊,指指戳戳搬弄起是非,火上澆油。
“嘁!你一個雜役,又懂什麼!”祁長訓怒道:“那劉刈已經五枚武機印,我不殺他,陛下能允許他得到第六枚?”
“什麼?”李晉震驚。
簡直是晴天霹靂!
祁長訓隻這一句話,正戳中李晉最在意的地方,隻言片語,李晉心中的信念竟然瞬間開始崩塌。
這武機印,難道是這個意思?自己心心念念的武機印,全體執紅衛拚死拚活的源動力,不是功勞簿,原是催命符?
無稽之談!!
穀中雷雨依舊,可李晉的眼神卻漸漸變得不再清白。
“不不不!”他不敢相信,這梁王天子也太不地道了,什麼狗屁皇帝。畫餅不兌現也就算了,卸磨殺驢是幾個意思?為了不背上君命戲言的帽子,就對忠心耿耿的執紅衛動此殺機?
那我這拚死拚活圖個啥?誰先拿到六枚,誰先死唄?你倒是省事兒了,誰的願望都不用幫忙兌現,那我們打工人的奮鬥,真就在你眼裡一文不值?
好吧,是我政治幼稚,你們這高端局的玩法,毫無仁義道德,我不會也罷!
李晉隻是出離的憤怒,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後若他真能如小熒所說“成就一番事業”,今時今刻,祁長訓的這一句話,便是埋在他心中不甘的種子。
這一句話,瞬間擊潰了李晉心中對大梁,對天下,所有的美好。
祁長訓把臉撕爛,也就親手毀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奮鬥,馬靈寧死也不接納他,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便化為灰燼,梁王和馬沅安排的布局也土崩瓦解。
他成了棄子!
除了死,他如何交代?
而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一切,都緣於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雜役”、“小人”。
是李晉的出現,讓馬靈堅定了自己對真愛的執念,是李晉的不斷攪局,把命運的歸宿,定格在了這馬蹄溝。
隻見他口中發出怪叫,拚死向李晉襲來。
公孫熒、皮三兒、彆達、四位女官,合力去接,卻被狂暴的祁長訓一掌,八人一齊被瞬間打翻。
暴怒到已經沒有人樣的祁長訓再起一掌,掌風淩厲,指尖帶光,直朝李晉天靈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