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予憶的笑容隻出現了幾秒,又漸漸淡了下去。
她垂眸搖頭:“不對,不能這麼麻煩你,你是殺手,肯定有很多事要做。”
月予憶繼續在箱子裡翻找著,輕聲說:
“密室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我先找給你銀子。你帶了二百兩,那我應該找給你一百二十兩零八百四十文錢……”
月予憶低聲喃喃著,仔細數著手中的銅板。
“我沒有很多事要做,我很閒。”
方尋歸上前一步。
他沒說謊。
身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頭號殺手,“斬空”出任務的次數其實並不多。
除了閣主特派之外,幾乎很少有人委托斬空殺人。
他能力太出眾,出場費又太貴。說白了,對大部分雇主來說,斬空的性價比不高。
九年前,皇朝動蕩,江湖局勢跟著詭譎莫測。那段時間的斬血閣全員都忙得腳不沾地。
斬空正是在九年前奠定了自己“天字榜第一”的位置,自此再無人能動搖。
那段動蕩結束後,斬空反而清閒了下來,每年委托他出手的任務不過十餘個。
今年尤其如此。
“斬空單槍匹馬滅了幽冥殿整個分部”的消息早就傳了出去。
對江湖形勢稍有把控的人都明白,斬空與斬血閣閣主之間的矛盾即將被鋪陳開了。
這種時候,委托斬空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我近來都很清閒。”
方尋歸再次重複。
聽到他篤定的聲音,月予憶抬起頭,凝視著方尋歸的雙眼。
她隻是那樣望著方尋歸,沉默著一言不發,久到讓方尋歸開始忐忑自己是不是過於沒分寸了。
月予憶驀然笑著說:“那就多謝你了。我應該給你多少錢?”
方尋歸一愣,隨即搖頭:
“不需要。”
月予憶堅持著說:
“那肯定不行。這樣吧,我不要你上次的診費,再額外補給你一百錠金子,可以嗎?”
方尋歸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一百錠金子,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值錢。
他收斂笑容,搖頭:“不必,我不需要那麼多錢。”
月予憶用力搖頭:
“這樣你會吃虧的啊……那要不,我替你煎藥?上次給你的藥方,你肯定還沒去藥房抓吧?正好,交給我了。”
想出辦法後,月予憶重新揚起笑容:
“就這麼說定了!”
方尋歸沉默著沒回答。
月予憶打量了一下方尋歸,突然驚奇地說:
“誒?你居然換了一件衣服?”
方尋歸把這句話當成了指責,尷尬地說:
“之前你縫補過的那件,被我收起來了。”
沒想到,月予憶說:
“我還以為你們殺手都是那種,一件衣服從生穿到死也不會換的類型。”
方尋歸輕笑了一聲:
“怎麼可能,你這是在哪聽來的傳聞。”
月予憶有些出神;
“是聽縹緲川外麵的一個哥哥說的。縹緲川外的朋友們來自各處,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奇幻經曆。我在他們那兒聽來了好多故事。”
說罷,月予憶笑吟吟地望著方尋歸:
“我喜歡聽故事。之後,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吧,你一定是個有趣的人。”
這句話輕輕落在了方尋歸的心尖。
卻如同一桶冰水,倏忽間澆滅了方尋歸心頭不合時宜的火苗。
他突然再生不出一絲勇氣去看那雙澄澈的眼睛。
他差點忘了。
他早就沒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