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與春曉在天淵之戰打過照麵,認出了她。
“有道理。我想想啊,”春曉回道,“我與煙嵐身形相似,現下趕製一人皮麵具,應當還算來得及。”
靳司猶豫道:“這……”
這下換到盛煙嵐說不行了:“軍中沒人會做人皮麵具,姐姐,你不要胡鬨了!”
“我不是胡鬨,煙嵐。以任卿裕的脾性,雲澤國力底蘊雄厚,應該會想著細水長流,長期與乾軍抗爭。可他沒有,”春曉在盛煙嵐耳畔低聲道,“煙嵐,他走這步險棋是為了我。”
盛煙嵐怔然。
“如你所說,這是必死局。我必須要手刃東塵,”春曉認真道,“但更重要的是,我絕不可能讓他涉險。”
春曉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與任卿裕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前九天。在第九天的夜裡,春曉對任卿裕下了藥。
翌日,她以盛煙嵐的麵貌出現在整裝待發的軍隊前,並對他們說明了任卿裕重病的消息。春曉借口自己嗓子疼痛,難以發聲,避免了與同僚開口交談;又換去自身短刀,佩以盛煙嵐拿手的長劍,徹底打消眾人疑慮。
然而東塵之戰,她隨身所帶皆為武功上乘的精兵。春曉無法避免地受了重傷,幸而結果不錯。
滾燙的大石向她二人襲來,春曉閉上了雙眼,預想之中的疼痛卻並未到來!
“嘶”地一聲破空而來,春曉被長鞭卷起,隨即被摔落在一旁的空地!春曉痛得沒了知覺,她咬著牙撐起身子,卻看見了麵前的一雙黑靴。
春曉順著那長鞭緩緩抬眸,神情愕然,又像早有預料。最終,春曉張了張口,無聲道:
“……晏晏。”
晏如晝一身翠綠羅衣,墨發以珠簪束起,正漫不經心的把玩手中的長鞭。仿佛他不是來此取命的羅刹,而是恰巧路過此地的飛仙散客。
春曉暈死之前,看見那飛仙散客唇齒輕啟,用最溫和的聲音說道:“楚小姐,是我。”
*
不知過了多久,春曉緩緩睜眼。她環顧四周,眼底落入了一片雪白。那是與當初晴姬在雪域,如出一轍的天淵幻境。
春曉對晏如晝冷笑道:“天淵幻境,原來你也是楚氏之人!”
晏如晝垂眸,如同他們頭一回見麵時一般低眉順眼:“楚小姐與我一脈同源,不必生分。”
春曉即刻意識到了什麼,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我該叫你晏如晝,還是楚晏?”
原來那一年小雪說的人並非楚燕,而是楚晏。
如此,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了起來。盛府婚房外遞給春曉信箋的黑影、花魁芙蕖為什麼寫下那封信,以及……東塵郡主為什麼會知道蘇狼藏匿於襄崖。
可春曉還是不死心:“是你做的嗎?”
“楚小姐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問我?”晏如晝不解道,“我讓你看到信箋,隻是想讓楚小姐更快地知道主人的真麵目;我故意委托與你相似的芙蕖前往軍營,就是希望你不要再乾涉我的行動……”
春曉再也聽不下去,猛地推開晏如晝:“是你告訴東塵一切的!”
“我隻是想讓天淵的氣息死的更乾淨一些。襄崖,是楚青遊曾待過的地方。”
見晏如晝親口承認,春曉的神情變得愈發冰冷,喉嚨裡湧出苦澀的膽汁,憤恨道:“那你應該先殺了我!”
“晏晏恨透了天淵,卻從未傷害過小姐,小姐怎麼就不明白呢,”晏如晝歎氣,語氣幾近討好,“我們是一樣的,我也是被天淵拋棄的孩子。”
“你說什麼?”
元微上位之時曾乾過兩件事,一為雪時夫人的求子、二為晴姬的離開。
可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不為人知的事。
晴姬曾說過,長命珠在天淵並不是什麼稀罕物。那是因為她還在天淵時,楚氏成婚之日,淵主都會以丈夫的名義,贈與其妻子一顆長命珠。唯一的要求,就是夫妻雙方都擁有最純正的楚氏血統。這於血統幾近落寞、要將淵主之位拱手讓人的天淵而言,實在難上加難。
但晏如晝的父母做到了。
他們並不相愛,更不契合。妻子倔強固執,而她的丈夫卻是一個暴戾凶殘的男人。兩人觀點相駁,多有摩擦,即便妻子懷孕之後依舊如此。丈夫對懷孕的妻子大打出手,而妻子為了保命,錯手殺了丈夫。
妻子早產大出血,卻大難不死生下了晏如晝。可隨之而來的便是淵主的“公正”責罰。
“母親被流放雲澤,而我由於年紀太小,被當時的淵主酌情處置,寄養於當時整個天淵最溫柔的元微身邊。他那時隻是楚青遊的師父,所以他不敢把私心表現的太明顯。有一回元微來看我,掐住我的脖子,我那時年紀實在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