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嬤嬤歎了口氣,“咱們這些給有錢人做工的,若不機靈些,恐怕也活不了多少年歲。”
春曉安慰道:“嬤嬤勿要心傷,待我去了金府,常掛念你,給你帶些吃食、金銀回來,日子也能好過些。”
“如何剛說你機靈便犯了傻?朝廷是個吃人的洞穴,你被安排到了上頭的棋局裡,再想脫身便是難上加難……”嬤嬤歎了口氣,“這話我本不該說的,你閉眼睜眼間忘了就是!”
春曉俯身朝嬤嬤行了個禮,乖巧道:“多謝嬤嬤提點。”
嬤嬤聽了這話,才恍然察覺春曉的意圖:她在套話。
嬤嬤冷哼一聲,卻聽春曉柔聲道:“嬤嬤可要信我,即便是水深火熱中的慰藉也好。”
春曉籠絡人心的功夫一向高超,況且以她那張與沈懷珠七八分相似的麵龐,便足以叫嬤嬤對她心存善念。
春曉學得快,嬤嬤便來得少了,如此,她便有了更多的時間去思考自己在替嫁的棋盤中處於一個什麼位置:倘若是重要角色,任卿裕、沈西嶺這樣的人定會在出嫁前與她通氣兒;可若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卒”,那便是個等死的存在,春曉要儘早謀求生路才是。
二者相比,春曉更偏向於前者。
要說原因嘛。
當然是因為自己替嫁的對象是沈二小姐呀!
依春曉猜測:若非她恰巧撞在任卿裕槍口上,沈懷珠應當也不會選擇替嫁。
隻不過春曉畢竟不是神棍,猜測總有出入。
替嫁前一日,的確有人來找春曉,不過並非她猜想之中的任卿裕,而是沈懷珠。
“姐姐明日將要出嫁,妹妹特來看看姐姐。”
沈懷珠整日姐姐長妹妹短的,叫得春曉有些頭疼。隻不過既要做人家的替身,春曉便也入鄉隨俗了起來:“勞煩妹妹掛心,敢問妹妹今日來此有何事?”
“這幾日姐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沈懷珠眼底流露出不明的情緒,“大婚在即,著實叫妹妹擔憂。”
沈懷珠這話也能說得出口?
也不知是哪個背時砍腦殼的給春曉下的禁足令,她這幾日為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趴在窗台伸的脖子都要斷了。
春曉就不信沈懷珠不知道。
她心中暗罵幾句,麵上卻微笑道:“姐姐想著夫君,自然心中歡喜,怕一出門就漏了陷,叫人瞧笑話。”
“誰敢笑話姐姐?”沈懷珠話鋒一轉,“對了,妹妹已為姐姐找好了陪嫁丫鬟,姐姐隻管放心去就是了。”
放心去?
春曉如遭雷劈。
翌日。
春曉一身正紅嫁衣,頭上頂了個幾十兩的鳳冠,腦子裡全是沈懷珠那句“放心去”,忽而感覺自己穿的嫁衣錯了顏色。她在沈府前聽完沈懷珠聲淚俱下的廢話,便麵如死灰的上了喜轎。
沈氏出嫁,自然是金粉撲街,華貴典雅。春曉卻忍不住在喜轎之中唉聲歎氣,她正被鳳冠壓的頭重腳輕,試圖把鳳冠卸下來。
外頭的陪嫁丫鬟掀開簾子一角,詢問道:“姑娘怎麼了?”
這男女莫辨的聲音,當真是無比熟稔。
春曉偷偷掀開蓋頭,看了眼那丫鬟,頓時有些沉默:
正是男扮女裝的任卿裕。
他雖作丫鬟打扮,卻像是得了高人指點:他原本的淩厲五官,被脂粉弱化了許多,竟絲毫不顯突兀。
任卿裕小聲提醒道:“出嫁的大好日子,可不興姑娘這麼唉聲歎氣啊。”
春曉也小聲道:“你說這弈城,見過任將軍臉的人,多麼?”
任卿裕:……
見過任將軍的人的確不大多。
不過任誰會想到弈城任氏這樣尊貴的身份,會屈尊降貴、穿著女裝,藏在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