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輕蔑的口氣,還有這哂笑的聲音,一股屈辱和憤懣一下子衝上了郭小海的頭頂。他想一步跨進去,狠狠地揪住這個劉警官,質問他,你就是這樣為群眾服務的嗎?!不說你的群眾衛士的身份,就算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人看客,一個妙齡的小姑娘,變成了這樣,你難道連人的最起碼的同情心都沒有嗎?!你的腦子裡,還想著城裡人、鄉下人的差彆,你還是這樣叼著近百塊錢一包的金沙蘇,一副吊兒郎當、社會人的憊懶散神態嗎?!
郭小海咬著牙關,手指骨節都捏的發白了。從開始混仕途,直到他現在退出了體製,到現在為止,不論是作為堂堂的一把書記,還是當初在青山鄉當副鄉長、在組織部當科員,那些派出所裡的,哪一個見到他是不立正敬禮,一口一個“領導請指示,領導請指示”的。可是現在,他才剛剛脫離體製內,準確的說還沒有脫離這個係統,就切身的感受到了生活裡官與民的不同,這讓他不僅有了深深的失落感,也更加的感到了憤怒。
玄武區警察局,刑偵隊長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後老板椅上的秦大隊長,看著對麵的郭小海,叼起了一根金沙蘇,等了半天,看郭小海沒有動靜,這才欠起身子,不緊不慢的伸手拿過旁邊的火機點上了。“回去吧,郭科長是吧,是郭科長吧,你的事情呢,很重大,我們區局也是高度重視,就連省廳也驚動了,現在也已經成立了專案組,你放心,案子一定是要破的,你呢,也不用天天來我們這裡了,心情理解,但是說實話,也乾擾我們辦案,是不是,啊,”
他打著哈哈,不管郭小海說了多少的建議和意見,多麼客氣的詢問案件的進展情況,可是他最終還是這樣的打著哈哈,他站起身來,“好吧,那就先這樣叭,啊,我馬上還有一個會……”
他的臉上掛著城市化的笑容,那是在作風建設中,形成的職業化的笑容,一點兒也掩飾不了他態度中的無所謂和敷衍。
離開了警察局,郭小海不知怎麼又到了漢東醫科大學的校園。下了車,他漫無目的的在校園裡徘徊,不覺間,又到了曾經和妹妹最喜歡最喜歡去坐的那條林蔭道邊的長椅,
郭小海坐在那,校園的廣播裡,傳來了《千千闕歌》的熟悉旋律,不遠處的籃球場上,一群學生正在那拚搶歡呼,想著妹妹此時卻那樣的躺在家裡,而未來,他將再也看不見這個多彩的世界,看不見美好的東西,一直陷在無邊的黑暗中,在這樣如花般的年紀……郭小海感到了心裡,那股被生生撕裂般的痛苦。
越想到這些,那個劉警官和秦隊長那漠然的麵孔便不斷的在眼前出現。雖說城區局已經立案,而且也有硬性的要求,那就是涉搶的重大傷害案,是必破的,可是到現在為止,郭小海在他們那裡,仍然沒有感覺到所應有的緊張忙碌氣氛。
而他自己,現在也是處於取保候審階段,因為重傷了這幾個混混。他的正當防衛的定性還沒有下來,而那幾個行凶的小子卻已經被保外就醫了,這讓郭小海有些難以接受,但又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