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師張口就要五貫錢,老方一個子都不還價,拉著大師就過來了。
大師心道逮了個肥羊,跟著老方來到家裡,看到小兒子屍體的瞬間便愣在當場。
其實這家寺廟不過徒有虛名,掛著寺廟的牌匾,實際卻是個生意場所。
寺裡的和尚也都是生意人。
他們不懂修行,隻覺得“法事”這門生意特彆好做,就找了幾本祭奠亡魂的經書。
“大師”們都沒啥真本事。
反正做法事也不需要來真的,大聲念幾句經文,做做樣子就夠了。
賺錢嘛,不寒磣。
但沒本事歸沒本事,在法事這一行做得久了,他們
多多少少也立下了行規。
涉及到江湖仇殺、家族毒殺、暗殺一類的麻煩事,都不能管。
不知道死因的更不能管,因為未知往往意味著更大的麻煩。
這位被老方請來的大師看到屍體,頓時一個激靈,心道這麻煩大了。
可他又不舍得那五貫錢,就裝模做樣的做法,說小兒子被邪穢附體,睜大雙眼並非死不瞑目,而是邪穢被困在了他的身體裡,出不來了,這一身的寒霜就是邪穢掙紮的證據。
眾人忙問該怎麼解決。
那大師沉吟片刻,告訴方家人邪穢怕火,將屍體燒成灰,入土為安就行。
老方一聽要燒掉屍體,頓時急了,小兒子本就死不瞑目,難道還要死無全屍嗎?
他當然不答應,從古至今都講究入土為安,誰都忌諱火葬這種死無全屍的做法。
假如燒了屍體,萬一小兒子死後不能投胎,靈魂不得安寧怎麼辦?
老方堅決不同意。
可他又拗不過親戚們的層層勸說,最後隻得點頭答應。
當天下午,方家人就將小兒子的屍體燒成灰,裝進罐子埋到了祖墳。
事情到這兒,算是告一段落。
……
……
如那大師所說,汙穢應該是被處理掉了,沒有再出來作亂。
不料,七天後,也就是小兒子頭七這天,又出事了。
民間喪殯有個習俗,死者魂魄會在去世後的第七天回家。
在這天晚上,家人應該在門前點一盞
白紙燈籠,並且備上一頓飯,之後必須回避。
公認的回避方法就是睡覺,睡不著也要躲進被窩裡,不能露麵,否則就會被死者魂魄看到,會讓他記掛,影響他轉世投胎。
老方尋思著小兒子這死的糊塗,葬的也糊塗,頭七那不能糊塗。
他在家門口掛了兩盞白紙燈籠,交待老伴和兒媳燒上一桌子好菜,在堂屋也掛了兩盞白紙燈籠。
之後一家人各自躺進被窩裡回避。
這天半夜,老方和老伴又被一聲尖叫聲吵醒,尖叫是兒媳婦喊出來的。
老方趕過去,看到兒媳婦抱著被子,縮在牆角,身體不停地打著哆嗦。
老方走過去問怎麼了。
兒媳婦顫抖著聲音,小聲說她看見三郎回來了,是三郎回來了……
三郎就是老方的小兒子。
老方心裡一個咯噔,趕緊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看到。
堂屋的那桌菜早涼透了,家裡掛著的白紙燈籠散發著滲人的幽光。
再問兒媳婦的時候,兒媳婦一句話也不說了,就像前些天犯傻的小兒子一樣,嘴裡不停囈語著“鬼啊”“鬼啊”“是鬼抓走了三郎”“是鬼抓走了三郎”……
老方問她那鬼是什麼樣子。
她也不說,隻重複著鬼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