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喝完整夜燉好的兔湯,謝周和燕清辭收拾行裝,準備離開白霧鎮。
經過葛桂醫館的時候,他們停下腳步,注意到醫館前麵聚集了很多百姓。
“這是怎麼了?”
謝周有些奇怪地問道。
巧合的是,當初給謝周講故事的老大爺也站在前麵,驚訝說道:“你們倆還沒走啊。”
謝周抬了抬肩膀上背著的行囊,說道:“這就走。”
老大爺則是指了指前麵的醫館,說道:“葛醫師也走了,兩刻鐘前走的。”
謝周微微一怔:“去哪了?”
他對葛桂的離開並不意外。
葛桂留在白霧鎮是因為寒震,現在寒震化為雪蓮,葛桂自然到了離開的時候。
但讓謝周沒想到的是,葛桂會走得如此匆忙,就好像在逃避著什麼一樣。
“應該是回城裡去了。”老大爺說著又取出一根卷煙叼在了嘴裡。
謝周也向上次那樣為他點火。
老大爺深吸了一口,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道:“葛醫師走時就帶了個藥箱,還有我們送他的那些錦旗。”
“他把藥草藥櫃這些都留了下來,保證會再找個醫師來白霧鎮坐診。”
“葛醫師還跟我們道歉,說對不起諸位鄉親父老,希望我們不要怨他……”
老大爺停頓片刻,歎息著說道:
“其實他哪裡需要向我們道歉啊,是我們對不住他才對。”
“這兩年家家遇到個屁大點兒的毛病,都咋咋呼呼的找他幫忙,可沒少麻煩他……”
“其實大家夥心裡也都明白,葛醫師不是一般人。”
“他的醫術太好了,什麼病都能治,而且他人品也好,還不圖錢……”
“這種德醫雙馨的好醫師,哪裡是我們這小地方能留得住的?”
“他願意在這裡待兩年多,已經是我們的榮幸了。”
“對了,前兩年我從斷崖上摔下來,整個右腿摔得不成形狀,如果不是葛醫師幫忙,到現在我都得在床上躺著,指不定都躺墳地裡去了。”
老大爺吞雲吐霧,低頭拍了拍右腿,眼神中滿是感慨。
醫館裡掛著的那幅“濟世神醫”的錦旗,就是老大爺所送。
這一開口,周圍人紛紛跟腔。
有人說葛桂救了他孩子。
有人說葛桂幫阿爹續了命。
還有人說葛桂為白霧鎮賜了福……
人人都誇葛桂好。
謝周和燕清辭看著這一幕,各自沉默著沒
有搭話,悄悄離開。
沒必要揭穿葛桂的“罪行”,更不必要去破壞葛桂在百姓眼裡的形象,那樣隻會給白霧鎮帶去更多的麻煩。
……
……
在葛桂離開白霧鎮的同時,遠在涼州石柱城,他的師父——“鬼醫”張季舟也在收拾行裝,準備離開黑市。
張季舟是要前往長安城,找岱嶽星君以及他的好徒弟、也就是現任太醫令烏朋當麵對峙一番,問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岱嶽星君推行的預防瘧疾之法果真是從他的研究中得出,那麼在宣揚的時候,也應該附帶上他的姓名。
這是名聲之爭。
張季舟自知沒幾年可活,他不求能超越先祖,隻求能在青史上占據更多的筆墨。
就在他收拾行裝的時候,有個中年人從門外走了進來,身材魁梧,麵目猙獰。
張季舟不知道中年人的姓名,隻知道對方年不過四十,修為卻已是一品中期,放眼整座黑市都是最頂級的強者,也是黑市特意為他挑選出來的護衛。
“張老先生,樓下有個年輕人求見。”中年人對張季舟說道。
張季舟擺了擺手:“不見了。”
中年人說道:“他自稱王塵,說與張老先生是忘年交,有十幾年的交情了。”
張季舟愣了下
,琢磨著王塵的名字,心想自己有認識這樣一個人嗎?
雖然想不起來,但他略一思索,坐回醫桌後麵說道:“讓他上來吧。”
中年人點點頭,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噔噔蹬的聲音響起,自稱王塵的年輕人大步走了進來。
“張老,好久不見啊。”
年輕人把門關上,笑嗬嗬地對張季舟打了個招呼,自顧坐到了桌子對麵。
張季舟看到來人,頓時樂了,沒好氣道:“就你叫王塵啊?”
年輕人嗬嗬笑道:“總不能用真名,在這裡會死人的好不好。”
他當然不是王塵。
事實上,王塵雖然是個殺手,也嚷嚷著要來黑市,但他至今都沒有來過。
此時此刻,王塵指不定到哪個飯館裡品鑒美食去了。
其實黑衣老劍修對這位弟子的評價非常正確,如果王塵不是王家子弟,那他大概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庖廚。
頂著“王塵”這個假名來到黑市的年輕人其實是關千雲。
在黑市這鬼地方,關千雲當然不能透露半點和身份姓名相關的東西。
這裡到處都是窮凶極
惡的狠人,他們被朝廷和江湖正派通緝,反過來也喜歡獵殺朝廷官員和所謂的正派人士,尤其是不良人,他們殺起來不會有絲毫手軟。
等閒正派弟子在這裡暴露身份,就等於把命送給了閻王爺。
此外,關千雲自稱和張老先生認識有十幾年,這句話倒是不假。
至於忘年交,就是開玩笑的話了。
他的師父燕白發,與張季舟才是真正的忘年交。
關千雲聽過這段友誼的來曆,當年師父成婚,師娘是個名為唐月霜的女子。
不過關千雲並沒有見過師娘,偶爾聽師叔伯們提起,都說那是一位善良溫婉而又美麗的女子,燕白發這個大老粗能娶到她,不知是幾百年修來的福分。
可惜唐月霜有心病在身,在生下燕清辭不久就心病發作離開了人世。
更讓人難過的是,這病也遺傳給了燕清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