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商人,一個擅長精打細算的商人,從來不會把話說得太滿。
他說九成把握,那就意味著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幾乎沒有失敗的可能。
白發老人此時也有些懵圈,什麼情況,大哥是來救謝周的?
他生怕謝三順一口就交待下去,搶先對宼德昌問道:“怎麼個不惜一切?”
宼德昌掰著手指,用很隨意的姿態說道:“就像前段時間的平康坊爆炸案,盛捷客棧投毒案一樣,全力搞破壞就好,殺人,放火,投毒,爆破,有多少手段使多少手段,不惜毀掉半個長安的那種……”
宼德昌越說越激動,眼睛越來越亮,和先前考慮利弊的模樣判若兩人。
“停停停!彆說了!”
白發老人趕緊製止他繼續說下去的趨勢。
月娘也被嚇了一跳,心想好一個宼德昌,外表看起來一本正經,誰知道心底竟然是如此冷血瘋狂
的一個人。
如果按照他這句“不惜一切”的施展,恐怕得有上萬人死於他們製造的災難中。
而且事後黑衣樓的成員必須儘快撤走,在長安多年的布局也將毀於一旦。
此外,如果通過這種方法救出謝周,那麼以他的性格,今後也就和黑衣樓徹底陌路了。
謝三順皺眉問道:“其他方法呢?”
宼德昌歎了口氣,似乎有些遺憾不能徹底的瘋狂一次,眼神逐漸清明,恢複了屬於商人的理智,沉聲說道:“首先,啟動驍衛軍中的死士,儘可能地阻止或拖延軍陣的出現。”
“其次,讓一部分信差暴露身份,前往平康坊,發動百姓,散播流言,在最短的時間內製造出足以影響治安的混亂。”
之所以選平康裡,是因為那裡有很多混日子的地痞,還有很多暴脾氣的幫派,輸了錢的賭徒,這些人夠狠夠壞,而且夠蠢,隻需要稍加煽動,就能成為極好用的炮灰。
唯一遺憾的是,這樣會得罪孫老爺,日後想在平康坊辦事會變得十分困難。
“還有一點。”
宼德昌走到書架旁邊,指著牆上掛著的地圖說道:“現在內廷司的強者和驍衛軍的精英都集中於景林大街,禁軍則集中於靠近景林大街的皇城西門,隨時準備支援。”
“此時此刻,皇城空虛。”
宼德昌眼中的激動再現,大手一揮,狠狠地說道:“我要讓謝遊帶領手下精英,趁虛而入,奇襲內廷司,火燒禦書房!”
奇襲內廷司,火燒禦書房。
雖然這兩句話比那句“不惜一切”的代價要小,但聽起來卻更加瘋狂。
內廷司是如今大夏的權力中心,禦書房是皇帝的審閱重地,誰敢對這兩處地方不敬?
月娘像今天剛認識宼德昌一樣的看著他,輕掩小嘴,心想瘋了,姓宼的真是瘋了。
“敢嗎
?”
宼德昌看著謝遊的眼睛問道。
謝遊沉默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
“
現在你可以回去準備了,看信號行事,你隻有半刻鐘的時間。”
宼德昌最後交待了謝遊一句,然後看向謝三順,沉聲道:“這些都是輔助,要想救他,還得靠大長老您。您必須前往景林大街,攔住蔡讓和紫霞觀的道人,為謝周爭取出城的機會。如果您做不到,那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談。”
謝三順點了點頭,看向白發老人說道:“照他說的做。”
說完這句話,沒給白發老人回旋的時間,謝三順的身影便衝入房門,從院子裡消失。
白發老人歎了口氣,心想瘋了,竟然現在就要對朝廷動手,真的是瘋了。
……
……
隨著謝三順的到來,黑衣樓終於做出了拯救謝周的決定,但黑衣樓的情報有所延遲,他們以為謝周仍處在景林大街的包圍圈,卻不知道他已經衝到了光化門。
光化門前,謝周手持紫氣東來,站在一片血與泥的廢墟裡。
他的氣息很弱,滿是鮮血的身體看起來稍顯單薄,似乎風一吹就倒。
但一時半刻,竟無人敢近他的身。
馬總管重傷垂死,蔡讓手段儘出,光化門被毀,城牆裂出長達三尺的空洞,城牆外多出一條長達百丈的劍氣長河……薑禦送來的那一劍實在是過於霸道。
誰都不知道在紫氣東來中是否還存有薑禦的劍氣。
假如先前那一劍再來一次,誰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扛的下來?
誰都不想拿命去試,就連蔡讓都沉默下來,看著血肉模糊的手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可這份沉默卻沒有持續多久,一聲暴喝突然在場間響起。
“逆賊,受死!”依然是宋忠夏不怕死的站了出來,高舉著一把因為太久沒用、連光澤都有些暗淡的劍,朝謝周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