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薑禦,因為他自詡正義,卻在正義需要他的時候保持了沉默。
他沒有緝拿王謝的人,也沒有去救謝周,既沒有幫朝廷,也沒有幫青山。
皇帝的阻攔是一方麵原因。
可捫心自問,另一方麵是不是因為在他的潛意識中,也在抵觸王謝的歸來?
萬一謝周真是謝桓的兒子怎麼辦?
畢竟人都有自私的一麵,而當年覆滅王謝的過程中他和不良人都有參與。
燕白發迷糊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選。
他不知
道究竟哪一方才是正義。
他覺得謝周沒錯,一個很好的孩子,始終都在做正確的事,能有什麼錯?
他覺得內廷司也沒錯,緝拿逆黨,鏟除叛賊,維護天下穩定有什麼錯?
他不知道該幫誰。
直到看到薑禦身遭天劫時,他才開始後悔,可那時候已經太晚了。
燕白發在青山逍遙峰的山門處等了小半個時辰,最終薑禦也沒有出現。
方正桓急匆匆趕回青山,與他在山門外說了幾句話,很客氣,卻連山門都沒讓他進,連他帶來的禮物也一並拒之門外。
“師父讓我帶給您一句話。”
方正桓學著薑禦的語氣對他說道:“我早就對你說過,你這人想的太多,一時這麼想,一時那麼想,猶猶豫豫,總想選擇真正的正確,可很多事情根本沒有正確,你越是遲疑,到最後往往越什麼都做不成。”
“受教。”燕白發苦笑轉身,帶著禮物原路返回。
方正桓很合禮儀地站在山門外目送他離開,心想正因如此,所以皇帝才不喜歡你,內廷司排斥你,現在連一向合作愉快的青山都不待見你了,燕白發應該是這麼多年裡混的最慘的不良帥了。
……
……
有人憂愁有人喜。
屈望這幾天過得很好。
翠兒、烏朋、姚浩能……知道他殺妻一事的所有人都死了。
衛逵也死了。
楚巧巧的死再無人追蹤。
而且昨天下午,侍郎大人忽然派人通
知,他被提拔到了度支主事。
數重喜事臨門,似乎一切都在朝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直到今天早晨,柴曉棠登門拜訪。
“我知道楚巧巧是怎麼死的了。”
這是柴曉棠進門後說的第一句話。
柴曉棠和屈望以兄弟相稱,以前從不直呼楚巧巧的姓名,都是稱呼嫂子。
於是屈望明白他知道了實情,卻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的實情。
“你想怎麼做?”屈望對此供認不違。
柴曉棠憤
怒地說道:“該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多麼羨慕屈望的愛情,兩情相悅,共赴良宵,然後相伴終生。
這就是他夢想中愛情該有的模樣,他無數次希望自己也能擁有一份這樣的愛情。
可惜他喜歡的姑娘不喜歡他,他隻能悲苦,隻能消愁,彆無他法。
現在他喜歡的姑娘有了喜歡的人,他羨慕的愛情淪為了悲劇。
“還不是老生常談的那些……”
屈望輕飄飄地給出解釋。
柴曉棠說道:“那你也沒必要殺她,休了她不就好了嗎?”
“休了她?怎麼休?”
屈望反問。
他不是沒想過休妻。
可由於他和楚巧巧的愛情故事傳播度太廣,當代梁祝的傳聞深入人心,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是個專情的狀元郎。
專情的狀元郎怎麼休妻?
他隻能用死亡抹除楚巧巧的存在。
“現在你明白了嗎?就是你們這種人把我架了起來,逼我隻能殺了她。”
屈望嘲諷地看著他,輕聲笑道:“半點朱唇萬客嘗,怎配……我這狀元郎?”
柴曉棠看著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隻說了兩個字:“狗屁。”
這一切的說辭都不過是屈望想要說服自己良心的理由罷了。
歸根結底還是他的勝負欲和攀比心作祟,驅使他殺死楚巧巧的也不過是利益罷了。
屈望說這是為了理想。
柴曉棠卻不承認這是理想,屈望隻是把醜惡包裝,披上了理想的皮。
柴曉棠頭也不回地出了屈家大門。
從今天開始,他們再也不是朋友了。
……
……
內廷司。
今天是第三天的傍晚。
忙完一整天的蔡讓來到李大總管批閱奏章的辦公堂前,敲響了房門。
很快,李大總管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我想好了這個故事該怎麼說。”
蔡讓對他說道。
“是嗎?”李大總管笑了笑,伸手做請:“邊走邊說吧,我很樂意做一個傾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