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個人中,有九成都是年輕貌美的女性,即使皮膚被凍得發紅發紫,依然可以看出她們的模樣和身段都是上佳。
剩下幾個則是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一個個也都模樣俊俏,惹人心憐。
不需要審問,即使再傻的人都明白七色天抓這些人是為了什麼。
黑市中最值錢的永遠都是女人,越年輕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值錢。
至於那幾個少年郎則明顯就是為了某些特殊客人準備的特殊貨色。
“人販子……”謝周的拳頭猛地握緊,本來平靜的眼睛裡跳躍出一絲憤怒。
秦震卻沒什麼特殊的情緒,顯然他早就猜到這幾輛黑車裡裝的是什麼,而且他對黑市的人口買賣早就見怪不怪了,隻是把詢問的目光投向謝周,問道:“接下來怎麼處置?”
放在平常,他才懶得管這些破事。
首先是黑市太大,這種事太多,即使他想管也管不過來。其次是因為在黑市中,女人是很多邪教重要的斂財手段,如果他斷了這條財路,即使有徐老擔保都會有麻煩。
但偶爾管上那麼一兩次,對他而言卻算不上什麼麻煩。
而且他也很樂意通過一件小事觀察一下謝周的為人。
畢竟薑先生的時間不多了,謝周既然能代表薑禦,那他的態度就顯得十分重要。
“殺了吧。”
謝周麵無表情地宣判了這些人的死刑,沒必要進行所謂刑訊,他和這些邪教人員沒什麼道理可講,另外這些人是強擄無辜百姓到黑市
販賣,無論在哪個朝代也都是死刑。
“好嘞!”秦震笑著答應下來,殺伐果斷,這倒是對他的胃口。
倘若謝周因為擔心這些人的身份、或者因為初來乍到而猶疑再三,那秦震就隻能說他不適合進入黑市,更不適合也不配接薑禦的班。
聽到對方要殺死自己,領頭的瘦小男人終於怕了,收起狂妄的表情,一邊求饒一邊再次搬出自己的後台,說道:“我們是賀長老的人,如果你殺了我,賀長老……”
他的話沒有說完。
秦震一拳轟出,拳頭像是鋒利的鑽子破開他的胸膛,將他的身體轟出一個大洞。其餘幾個七色天成員來不及做出反抗,更來不及逃跑,短短兩個呼吸就全部死在秦震手中。
秦震彎腰從某具屍體上扯下來一塊布,擦乾拳頭上的血,又隨手將擦過血的布扔到腳邊,對於九說道:“把這些收拾乾淨,如果賀老怪問下來,不用隱瞞,直接報我的名字。”
於九苦笑應下,哪敢說個不字。
“這些貨咋辦?”他弱弱地問道。
所謂貨,自然是這五輛車上裝的人。
秦震又朝謝周望了過來。
於九低著頭,看似低眉順眼,實則偷偷用餘光觀察著謝周所在的馬車,心想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秦老大馬首是瞻。
謝周有些遲疑,看了呂墨蘭一眼。
呂墨蘭明白他的意思,輕歎一聲道:“交給我吧,我會讓人把他們送到石柱城的官府。”
謝周道了聲謝,看著那些不省人事的可憐人,說道:“記得給他們穿上衣服。”
呂墨蘭笑著點了點頭,跳下車走到於九麵前交待了幾句。
於九滿臉諂媚的笑容,甚至比麵對秦震時顯得更加卑躬屈膝。
謝周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周圍的大羅門徒,還有那些接受嚴苛檢查的人,尤其是那幾個經常出入黑市,往黑市裡送肉送藥的散修,隻覺得世界都魔幻起來。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些把守黑市關口的大羅門徒是出了名的不好打交道。
他們這些散修出入時,如果不繳納出行費就會接受極其嚴苛的排查。
這個出行費每每都在
一百兩銀子朝上,如果不交或者少交,對方就會用懷疑官府人員為理由將車輛扣留,把車上拉的貨洗劫一空,膽敢反抗的話就連人一起抓進黑牢。
就比如於九先前轉那麼一圈,就收了超過千兩銀子的出行費。
可現在於九和一眾手下在秦震和呂墨蘭麵前極儘討好,臉上寫滿了“諂媚”二字。
看著這一幕,謝周幾乎可以肯定,秦震等人在黑市的地位淩駕於所有邪教之上。
如果往大了猜,這些人很可能是黑市規則的製定者,也是黑市真正的掌權者。
呂墨蘭交待完畢,重新坐上馬車,看起來心情不錯的她忽然扭過頭,笑著對謝周說道:“還提醒給他們穿衣服,想不到你骨子裡還是個細心和溫柔的小男人。”
謝周笑了笑沒說話。
可接下來呂墨蘭的神情就變了,收斂笑容,語氣嚴肅地說道:“不過我要告訴你,如果今天不是徐老發話,秦震不會出麵,而如果不是我,就算是秦震都很難把這些人安全的送到石柱城官府,救他們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人口販賣是黑市最龐大的幾條利益鏈之一,被抓進黑市的每個人都是千兩銀子起步,五十七個人,至少是五萬七千兩白銀。”
呂墨蘭看著謝周的眼睛說道:“由於貫徹你的仁慈,七色天付出了超過六萬兩白銀的代價,雖然我們不怕七色天的報複,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次損失會讓他們變本加厲?”
“可能幾天後,就會有六輛、七輛車拉來六十七個,七十七個人。”
“今天看似是你救了他們,卻也變相地害了更多的人。”
“另外你是個醫師,如果從醫學的角度來講,你的溫柔,治標不治本。”
“所以你要記住,在黑市這種地方,溫柔解決不了問題。”
呂墨蘭神情認真地說道。
謝周沉默片刻,說道:“我明白了。”
呂墨蘭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謝周倚靠在車廂內壁,聽著車輪碾在山路上的咯吱聲,看著從縫隙中滲進來的發著幽光的黑暗,心想溫柔確實無法照亮黑暗,就像棉衣不能驅散冬天,要用太陽,要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