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他的是一位身穿灰棉襖的管事,五十歲左右,或許是生活的太過安逸,管事的身材極度發福,臉上裹著好幾層的肥肉,雙眼卻極其有神,看起來就像是一頭捕獵的山豬。
“要鑒定什麼,拿出來吧。”
管事看著頭戴鬥笠,還用黑布蒙住了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謝周,伸出五根手指,漫不經心地說道:“先交錢,五十兩。”
他直接說出了謝周的目的。
這倒也並不難猜,距
離下次拍賣還有六天的時間,此時多寶樓二層的多是來此鑒寶。
有人鑒寶是為了拍賣,也有人單純的來此鑒寶,看看自己的寶貝價值幾何。
多寶樓自然不會免費提供鑒寶的服務,五十兩便是所謂的鑒寶費。
謝周事先並不知道這一點,挑了挑眉,心說怎麼還要錢?
管事注意到他挑眉的動作,臉上橫肉緊鎖,顯得十分不耐。
“看來你並不是多寶樓的客人。”管事好生不悅地說道。
謝周沒有否認,將聲音偽裝得很是低沉,說道:“第一次來。”
管事不想耽誤時間,直接說道:“要麼交錢,要麼滾蛋。”
謝周無奈,掏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說道:“來得急,錢沒帶夠,二十兩成嗎?”
管事氣極反笑,他還是頭一回見到在多寶樓講價的蠢貨,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來。
“滾。”
謝周沒有動。
管事愈發火大,正準備喊人將謝周趕走,卻忽然說不出話來。
因為謝周把手中黑布包裹的長條狀物品放到了他麵前的方桌上。
因為謝周解開黑布,露出了這個長條狀物品的真容。
原來是根棍子。
這是管事的第一反應。
緊接著管事神色大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叫出聲來。
銀白色嵌以黑邊的劍身。
光禿禿沒有佩飾的外表。
缺失的劍格。
灰突突仿佛布滿倒刺的劍柄。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一直過了好半晌,管事才說得出話來。
“七情劍……欲之劍……無垠?”
管事肥胖的身軀窩在椅子裡,由於激動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看起來有幾分滑稽,他臉上帶著說不出是震驚還是懷疑的情緒,死死地盯著謝周的眼睛發出求證。
謝周說道:“是的,欲之劍無垠。”
管事喘著粗氣
,像是剛做完費勁的體力活,問道:“所以你不是來鑒寶?”
謝周搖了搖頭。
管事問道:“那你是來?”
謝周說道:“賣了這把劍。”
得到肯定,管事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說道:“我能摸摸它嗎?”
謝周點頭道:“請便。”
管事站起身,走到窗邊的水盆旁邊洗了洗手,恨不得將本就乾淨的手搓掉一層皮,洗乾淨後又帶上了一雙白手套,這才輕輕握住劍柄,感受著手心傳來的輕微的刺痛感,像是品味美酒一般,臉上掛著某種說不出的迷醉。
良久,管事將無垠劍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那模樣就像是在嗬護自己的心頭寶。
管事確認無垠劍不是作偽,有些緊張地問道:“你是搶了……那位嗎?”
謝周皺眉說道:“多寶樓賣東西不是一向不問來路?”
管事苦笑一聲,說道:“如果你送來的是正常物品,自然不問來路。”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無垠劍的出現太不正常,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而且,那位總歸是不一樣的,我總得為多寶樓考慮考慮。”管事苦笑說道。
兩句話裡的那位指的自然不是應天機,而是司徒行策。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無垠劍都屬於司徒行策,藏在他的寶貝劍匣裡。
現在無垠劍出現在眼前,正常人都會覺得是謝周搶了司徒行策。
如果他知道是從應天機處搶來的東西,管事也不會表現得如此緊張。
天府書院和應天機的名頭不足以讓多寶樓產生任何懼意。
……
……
ps:在此修改一下,七情有多種說法,之前取“喜怒哀樂愛惡欲”,現改為儒家的說法“喜怒哀懼愛惡欲”,將“樂”改為“懼”,覺得這樣更合理一些,前文也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