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若海身體一僵,停在原地,輕聲說道:“不知影老有何吩咐?”
影老看著他麵無表情地說道:“先前是哪隻手傷的月娘?”
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質問。
廳堂裡好不容易鬆緩下來的氣氛隨著這句話再次變得壓抑和緊張起來。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鄒若海的右手上,他的指縫裡還留有月娘的血。
鄒若海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輕聲問道:“影老這是何意?”
“斷掉這隻手,你就可以走。”影老語氣平淡,就像在點評一隻醃過頭的鹽水鴨。
鄒若海聞言卻無法保持平淡的模樣,深呼吸一口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滔天怒火,沉聲說道:“我敬您一聲影老,但您這麼做,是不
是有些
不厚道了。”
他已經道歉。
他已經拿出凝血丹作為道歉的代價。
他終歸是七色天的教主,是一品後期的強者,出門也是會受萬人叩拜和敬仰的。
肯低頭道歉,這在他看來已經是極大的讓步,給暗影樓留出十足的麵子。
然而影老卻還是不肯放過他,為了一個掌管青樓的風塵女,竟然還要斷他的手!
這難道不讓人覺得荒謬嗎?
鄒若海神情複雜,心情更是複雜,有憤怒,有怨氣,有糾結,更多是憋屈和無奈。
他已經多少年沒有受過這種屈辱了?
塵封在軀殼內那顆狠辣的心慢慢悸動起來,鄒若海開始慎重地考慮要不要衝出重圍,選誰作為突破口,是否能先控製住月娘,再以月娘的生命威脅影老給他讓開一條出路。
但接下來影老的一句話,又讓他打消了拚命的心思。
“斷掉這隻手,我允許你帶上斷手離開。”影老對他說道。
鄒若海考慮拚命,是因為斷掉右手會讓他的實力大.大受損。
可若是能帶著斷手離開,儘快找醫師縫合,以他的境界之深,不出半個月就能恢複完全。
思緒既定,鄒若海猛地一咬牙,左手指刃揮下,右手從手腕
處齊腕而斷!
沒有慘嚎,沒有尖叫,也沒有鮮血噴湧的畫麵,鄒若海事先封鎖右臂經脈,從身上扯下一塊布片擦去滲出的鮮血,將斷掉的右手包裹在內,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痛苦的情緒,整個過程都很沉靜,仿佛是切菜的廚師。
影老臉上也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深山老院的古井一般,拂袖說道:“散了吧。”
於是殺陣散去,眾殺手在燈火的晃動中消失於無形,與黑暗融為一體。
龍樓諸多房間裡的那些雲雨之聲重新落入耳中,鄒若海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月娘一眼,帶著斷手離去。他的腳步重重地踩在龍樓的木製地板上,似乎要將地板踩爛。
……
……
龍樓對麵的糕點鋪中。
謝周仍坐在門口的桌子旁邊。
當他看到斷去右手的鄒若海從樓中走出來,就明白關千雲躲過了這一劫。
隻是他現在還想不明白,王丘南為何會來到龍樓?又為何肯出麵相救關千雲?
黑衣樓和不良人從來都站在敵對麵,上次王丘南和趙連秋的戰鬥也證明了這一點。
難道這龍樓中還隱藏著什麼秘密嗎?
謝周這樣想著,拎起裝著糕點的紙袋,跟上了鄒若海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