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周說道:“現在是什麼局麵?”
他這幾個月一直在閉關修行,隻在法顯求助時去了一趟荒域,很少關注長安的局麵和朝堂上的動靜。
這一切都是方正桓在處理,他處理這些事務越來越得心應手,自然能控製好一切。
方正桓說道:“從第一次朝會陛下提出收回青山產業開始,朝廷幾乎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做一些類似的試探。”
從最初的那家藥園,到西方的那座鐵礦,甚至還有北境送來的靈果份額分配。
“但一切如常。”方正桓接著說道。
一切如常,便不尋常。
朝廷試探的尺度一次比一次大,那些官員與青山編外人員的扯皮越來越多。
那麼遲早有一天,或者是玄虛子突破領域,或者是星君修道有成,或者是皇帝不想再等下去,就像今天撤除燕白發的不良帥一樣,一定會對青山動手。
方正桓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更明白這便是暴風雨前的沉靜,對謝周說道:“你要抓緊些。”
謝周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
……
下朝後,燕白發回到不良人官署,平靜地進行了交接事宜。
其實也沒有多少東西可以交接,趙連秋很熟悉不良帥需要做什麼事務。
所謂交接,更主要是的對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屬們說明事情原委,順便道一聲不是。
這些人追隨燕白發做事,如今燕白發職務被撤,他們就算不會被驅逐出不良人官署,以後也很難得到更多重用了。
“大帥。”
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看著燕白發,不少都紅了眼眶。
“我離開之後,一切照舊。”
燕白發看著他們說道:“你們都是門內精銳,趙連秋不會虧待了你們。”
眼前這些下屬都跟了他很多年,還有幾個自從他加入不良人開始,就追隨他左右。
燕白發任由自己被撤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他們的不負責任。
但燕白發比誰都清楚皇帝的脾性,如果他堅持不退,那才會導致真正的禍端。
當年的王謝,去年的齊郡侯府,都是最好的證明。
“大帥,這究竟是誰的意思,莫非是星君嗎?如果真是那妖道,隻要大帥一聲令下,兄弟們就去砸了那紫霞觀。”副將氣憤說道。
陽光打在燕白發陰沉如霜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十分複雜的血色,他看著那個副將冷聲說道:“星君乃是國師,你想謀反?”
那位副將說道:“就算謀……”
“住口!”
話未說完,便被燕白發冷漠打斷,隨後一腳踹到了那副將身上。
“說那些話前,先想想你的家人朋友,你的那些下屬和他們的家人親人!”
那位副將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握著拳沒有多說什麼。
他心裡的惱火與憤怒當然不是對燕白發,而是對星君和皇帝。
燕白發冷眼在下屬們的臉上掃過,冷聲說道:“不要忘了你們加入不良人時的宣誓,一切為了大夏。忠於皇帝,忠於朝廷,這是你們唯一要做的事,我在與不在都是如此。”
“如果讓我聽到你們中有任何一人做了出格的舉動,彆怪我不念舊情。”
說完這些話,燕白發從十餘位下屬中間走過,挨個拍拍他們的肩膀,交待了事宜。
在下屬們的注視下,燕白發拎著行囊,走出了不良人官署的大門。
他回頭望了眼門上的匾額,笑著對送行的下屬們擺了擺手,道了一聲珍重。
三十二年不良人。
十五年不良帥。
就此道彆。
……
……
寒冬臘月,冷風如刀,燕白發回到府中。
看著早已收到消息在院中焦急等待的管家和女兒,燕白發笑了笑,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他的官職被撤了,其餘下屬雖然沒受到什麼影響,但燕清辭自然也不可能在不良人中待下去了,朝會剛過,就收到了被撤職的通知。
作為他的親傳弟子,關千雲同樣如此,麾下的小隊被打散分到了其他隊伍。
隻是關千雲對此並不知情。
將近半年的時間過去,關千雲仍躺在燕府的客房中,沒有醒來。
最開始時,確實讓謝周、燕清辭等人擔心得不行,燕白發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就這麼一個嫡傳,平常沒少往關千雲的床榻處跑。
畢竟關千雲已經是一品境的修行者,就算傷勢再如何嚴重,都不該沉睡如此之久。
再者他身體裡的傷勢其實早就被白霧丹壓了下去,筋骨傷也被謝淩霜治好。
按說早在幾個月前,他就該醒過來了。
直到燕白發請孫慈來了一趟,確認關千雲無有大礙,而是陷入了某種極其詭異的頓悟狀態。
當日關千雲親眼見到那個滿心都是他的女孩死去,悲憤盛怒下就已經有了破境的征兆,那時候所謂頓悟就已經開始,隨後他與趙公明血戰,生死存亡之際二次頓悟,本該臨陣突破,死亡卻先一步來臨,壓住了突破的勢頭。
隨著這份死亡被白霧丹挽回。
那些本該到來的頓悟和突破再次降臨,這才是造成他沉睡的根本原因。
燕白發對那位卓姓老管家說道:“準備一下,等過完這年,我們就離開長安。”
老管家一驚,燕清辭亦是一驚。
燕府雖然不大,論麵積論奢華程度比一些員外府邸都遠遠不如。
但誰都知道這座宅院對燕白發的意義,他便是在此處與燕清辭的娘親成婚。
這麼多年皇帝賜予了燕家幾座大宅,燕白發都沒有搬家的想法。
如今這是為何?
燕清辭和老管家都是聰明人,立刻就品味出某種不尋常的意味。
或者說,危險的意味。
燕白發沒有否認他們的猜測,說道:“陛下和星君對我的不滿日益加重。”
這是自然,否則也不會撤除他不良帥的職位。
老管家說道:“就算陛下撤出了老爺的職位,也不代表……”
話未說完,便被燕白發抬手打斷。
“如果你要打壓一個人,那就一定要把他壓徹底,壓得他徹底抬不起頭,永遠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不再有威脅你的能力。”
燕白發輕聲說道。謝周說道:“現在是什麼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