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1 / 2)

大明小貪官 參果寶 7702 字 9個月前

當天晚上, 申府內一片靜悄悄的,仆婦丫鬟們都不敢大聲喘氣,在主院布過菜後, 就迅速退了出去,生怕走慢了一步, 到時候受了責罰。

申時行是這座宅子裡當之無愧的主人,男主人心情不好, 就連女主人都要小心翼翼,更何況那些仆人們呢。

申府規矩大, 子女們晨昏定省是每日必做的功課,申府也沒有分家, 一般晚飯都是一起吃的。

申時行妻子吳氏育有三子兩女, 長子早逝,如今還剩下兩子兩女, 申用懋行二, 申蘭若則是最小的女兒。

雖然平日裡申府也是奉行食不言寢不語, 但是一般還算融洽,偶爾申時行也會和兩個兒子稍微討論一下時政, 在家中申時行算不得一個很嚴厲的人。但是今日, 申時行沒有了在朝堂上的偽裝, 麵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沒有人再敢這個時候撩虎須,吃完之後便都起身告退。

走出了主院, 申用懋和申蘭若住的院子方向是一致的, 兩人走出去了一會兒,身後的侍從遠遠墜在後麵,申蘭若才忍耐不住問道:“二哥, 爹今日是怎麼了?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申蘭若此刻已經沒有了上次的偽裝,在微涼的月色下,肌膚欺霜賽雪,眉眼溫婉柔和,一張鵝蛋臉更顯得她十分可親,換上一身織金瓔珞出珠碎八寶寬襴裙,頭上戴著銀絲雲髻,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珍珠流蘇耳墜,蝶戀花的寶石紐扣在她的立領交彙處穩穩當當地扣好,低調得炫耀著主人的身份不凡,申若蘭的一舉一動都宛如畫像上走出的古典仕女一般,是真正的出自名門的世家貴女。

任誰也想不出來,上一次能夠女扮男裝,跟在申用懋後麵去“見世麵”的那個小廝會和眼前的女子是同一個人。

申用懋雖然如今隻是六品刑部主事,但是今日之事鬨的如此之大,隻要他耳朵不聾,自然在下朝之後都傳入了他的耳中,也知道自己父親是在朝堂上被秦修文下了麵子,堂堂一品大員、大明首輔,居然被一個比他兒子還小的年輕人詰問,這換了誰能有好臉色?

在外人麵前申用懋一向是知道,父親是端著的,看著無波無瀾,但是到了自家人跟前,就無須再偽裝了。

但是這事,如今已經下了定論,申用懋也不敢胡亂出主意,他準備先觀望觀望,若是他爹願意跟他探討,那他再說說自己的想法。

申用懋知道這個妹妹和旁的妹妹不同,倒也願意和申蘭若說一說,便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申蘭若聽完之後,莫名又想到了那個在梅園中獨自一人自斟自飲的那道身影,心中一頓,這才喃喃道:“修路確實利國利民,為何爹爹又要百般阻撓呢?”

申用懋一聽自家妹妹的話語,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用手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見周圍沒有主院的仆人路過,這才輕聲警告道:“父親做的事情,哪裡輪得到我們這些做子女的置喙?既然父親反對,這裡麵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你一個女孩兒家家的,就不要操心這些事情了。”

若是父親知道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居然站在對方那一麵說話,豈不是要被氣死?

申蘭若一聽到“女孩兒家家”五個字,有些難堪地垂下了頭,她想起了自己前不久鼓起勇氣告訴母親吳氏,她並不喜歡女紅,能不能以後不要再練習做女紅了,可是吳氏也是一臉慈愛地告訴她,“女孩兒家家,當然要學會女紅,否則以後的嫁衣誰來縫製?”

申用懋見小妹低垂著頭不言語了,頓時也有些心疼,比起在外麵時候的機靈鮮活,在後院內的小妹卻時刻保持著名門貴女的儀態,經過三年的訓練,外表上看和三妹也不差什麼了,可是申用懋卻能感覺到申蘭若的壓抑。

那次兩人回來後,申蘭若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那時候吳氏上香還沒回來,也沒驚動其他人,倒是讓申蘭若順利過關了,那天在馬車上申用懋三令五申,讓申蘭若以後不可再做出這樣冒險的舉動,申蘭若那天走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偷偷溜了回去,今日申蘭若卻緩緩屈膝對著自家哥哥行了一禮,甕聲甕氣道:“謝謝二哥指點,下次蘭若不會再讓二哥為難了。”

看著申蘭若離去的背影,申用懋是明白過來了,小妹這是生氣了?自己有說錯什麼嗎?

申用懋不明所以,隻能暗歎:女人心,海底針。

而申蘭若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則是抬起頭,看著那輪明月將清輝灑下了大地,灑滿了她的院子,但是卻灑不進她的內心。

申蘭若立在自己的小院中對月祝禱良久,直到貼身侍女小聲提醒她,夜間寒涼,不要受了風寒,申蘭若這才緩緩放下合十的雙手,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行走間,裙擺不動、行不露足,背脊挺直,環佩無聲。

無人知道申蘭若剛剛在小院中禱告了什麼,隻有申蘭若自己知道:她祝禱秦修文不要折戟沉沙,能在這個事件中一往無前、做成他想做的事情。

作為申家嫡女,如此想法簡直就是罔顧家族的利益,罔顧申家對她的培養,但是她確實這麼想了。

兩人素不相識,甚至對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申蘭若在秦修文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希望對方可以做到。

秦修文不知道申家居然還有人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但是就算他知道,他也不會在意,因為申時行對他的打壓很快就讓秦修文感受到了壓力。

就算秦修文領了差事,但是一,朝廷不給錢;二,京城的大商人無人敢動。

秦修文甚至在“京報”上刊登了廣告位,也在戶部衙門設置了報名點,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來報名的,不說報名,就是聊一聊的意向都沒有。

秦修文如今人在京城,要想修路,自然是要修從京城到各地方的官道,能夠“官私合辦”,這當然是一個吸引人的點,可是那場朝堂上的紛爭,已經從朝廷中波及到了民間,誰不知道秦修文如今已經是得罪了申首輔一派了,和他合作,是覺得自己的腦袋比鍘刀硬嗎?

秦修文當然希望能夠獲取京城內大商人的助力,本身京城內就臥虎藏龍,大明各地的大富商在京城都有買賣,有些人盤踞京城多年,能量巨大,若能收獲幾個,肯定能為他打開局麵。

可是誰知道,申時行在官場上看著表情不鹹不淡,平時做事也是“和事佬”的風格,可是真的玩起手段來如此剛硬,根本不給秦修文一點空子鑽。

秦修文隻能放棄在京城中尋找合作者,好在他並非真正的單打獨鬥,一封書信送到衛輝府,馬上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秦修文做事,從來都是走一步看十步,步步為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下定了決心要做這個事情,那麼必然是要有所依仗的。

而他的依仗就是他如今的後花園衛輝府。

雖然他已經離開了衛輝府小半年時間了,但是衛輝府一切的運轉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他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就已經去信給到了現在的新鄉縣知縣汪禮遠,讓他在暗中幫他籌措事情。

而現在一切走向明處,秦修文已經接到了朝廷禦旨,全權負責此事,不必再遮遮掩掩,衛輝府的大商人們都知道秦修文要修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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