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掩蓋季方和的暗渡陳倉, 秦修文這幾日是親自帶著向清在外奔波,接連的被人拒絕後,顯露出一副焦頭爛額的姿態。
有些人為的就是看秦修文的好戲, 心中得意不已:籌集到了錢款又如何?這錢他們不狠狠咬下來一塊,哪裡能彌補他們的損失?他秦修文不是有能耐嗎?那就讓那些衛輝府和鬆江府的商人們看看, 就是花了銀子了,這個路能不能修的成?
這些事已經根本不用申時行親自吩咐去做了, 他身為首輔,居然有人膽敢挑戰他的權威, 那麼他手底下自然會有人為了表忠心去為難秦修文。
其實當申時行看到秦修文居然在沒有朝廷的支持下,都能將這個事情辦成的時候, 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甚至已經有了作壁上觀的想法,畢竟他是大明的首輔, 修路之事, 人家能看得到的好處, 他怎麼會不知道?
隻不過一開始是舍不得已經到手的權力和利益,也被身後的勢力推動著, 不得不出手。
坐到他這個位置上, 許多事情也不是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了, 就比如說現在的情況, 就是他想同意秦修文的做法那也不成了,有道是箭在弦上 , 不得不發。而他對秦修文的態度, 也決定了底下人要對付秦修文的手段。
知道秦修文被京城商賈的聯合手段再一次為難住了,這一次申時行非但沒有快意,反而長歎了一聲:“還是太過年輕, 手段太激進了,若是蟄伏幾年,何愁事情不成?”
當然這也隻是申時行一時的感慨,在申時行的心中,許多變動都是不必要的,有時候變不如不變,不是說變不好,而是很多時候想法是好的,但是底下人做出來的事情卻是事與願違,得有很強大的掌控力,才能將一件事真正做好。
而顯然,申時行覺得秦修文並不具備這種能力。
所以對目前的情況,他既不加以阻止,也不推波助瀾,就這樣冷眼旁觀。
秦修文不知道申時行想法上的變動,當然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以為意,他是一個內心堅定之人,朝令夕改絕不是他的做事風格。
這日下衙後,秦修文和向清等在京城有名的酒樓“明玉軒”請幾位做礦石的商人吃飯,其實這些人之前都一一拜訪過了,要麼不願意降價,要麼婉轉表達不會合作,所以雖然接到了帖子,但都找了理由推脫了。
人家不來,秦修文做戲要做全套,依舊包了一個房間,點了一桌子的菜,和向清兩人大快朵頤了一頓後,這才準備施施然離去。
秦修文包的房間是屬於這個“明玉軒”中等的房間,位置在二樓,不過儘管是中等的包間,這裡的消費也不低,一桌席麵三十兩銀子,絕對不是普通老百姓能來的地方。
而三樓據說是“明玉軒”最貴的地方,古人也會最低消費這一套,不管吃什麼,一個包間消費不少於五十兩,絕對算是極高的標準了,秦修文隻是做戲,也知道對方不會來,自然不會訂在三樓。
然而,秦修文剛走到樓梯口,準備繼續往下走,卻聽到上麵有人高聲喚他:“秦大人!”
秦修文扭頭朝上邊看去,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三年過去了,之前還稍顯稚嫩的麵容已經堅毅起來,眉眼依舊桀驁,隻是身上的裝扮完全不同了,一身錦緞裁成的長袍即使隔著點距離,眼尖的秦修文依舊能看出來胸口處的補子處,有隱隱閃耀的金絲銀線繡成的祥雲隱在墨綠色的布料之下,散發著富貴的味道。
比起在新鄉縣的初遇,此刻的潞王自然氣勢光芒必露,走在人群裡,是無人可忽視的存在。
秦修文停步的功夫,潞王已經下了樓梯,徑直走到了秦修文身邊,剛想和秦修文說點什麼,又有些躊躇,反而秦修文含笑看著朱翊鏐,拱手道:“見過潞王。”
見朱翊鏐隻是做平常打扮,沒有出行的儀仗,身後隻跟著幾個長隨,顯然是不想被人認出,所以秦修文的聲音不高,隻有他和朱翊鏐兩人能聽到。
潞王先是愣了一下,轉而“哈哈”大笑了起來:“秦大人是幾時知道的?”
秦修文也不瞞他,直接道:“我派人保護王爺出新鄉縣,後來派出去的衙役回來稟告,有大批人馬來接王爺,我稍微細想了一下後,猜到的。”
兩人邊說邊下了樓梯,說到此處的時候已經走出了“明玉軒”。
潞王聽到秦修文事後還派人保護自己出衛輝府,心中對秦修文的好感越盛,同時更感慨於秦修文的坦誠。
畢竟此刻兩人重逢,若是秦修文依舊裝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從而做出一些讓自己好感倍增的事情,豈不是更妙?結果人家連裝都不裝,直接點破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