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在商人圈子裡倒也不少見,甚至很多商戶人家雖然注重嫡長子,但是如果比較下來有其他在經商上心性手段更勝一籌的兒子,他們也會慎重納入繼承家業的考慮中。
商人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商場如戰場,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的道理,將整幅身家給一個不通經營的嫡子,莫說守成,可能不消幾年就能把自己一輩子累積出來的財富敗光,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而眼前這位小兄弟,顯然就是要立誌在商場上大展宏圖的新人,手裡估計還有著不少的銀兩,這樣的人,最是有可能被人輕易糊弄騙去錢財。
不管結果如何,季方和在這兩人心中已經被打上了“大肥羊”的烙印。
“所以一路行來,小弟都在尋找發財的機會,也好給家中長輩證明自己絕非隻是庸碌之輩,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商機。而最近小弟途徑貴寶地,買了一份“衛輝時報”,讀了上麵的一篇文章,才知道如今京城那邊正打算修路,又經過一番調查,小弟我發現了一個驚天之秘!”
季方和壓低了聲音,故意賣弄了一番,等到鐘魯兩人都豎起耳朵來聽了,才得意道:“京城那邊的商人竟然不做白灰的生意,我又打聽到彰德府內就屬二位做這一行是這個,”季方和比了個大拇指,然後繼續道:“不知道二位是否有意和我一起做這個買賣?”
鐘魯兩人既然做這一行的,自然也聽到過些許的風聲,知道京城的商人為什麼放著銀子不賺的原因,此時聽到了季方和的計劃,不僅沒有任何激動之色,反而心中更加落定這人隻是個初出茅廬者,一點都不懂商場上的彎彎繞繞。
你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明白人?彆人犯傻,不愛賺銀子,輪得到你去賺?
況且,就是他們想做這個生意,到時候把東西運到京城要花多少運力,就光這個成本,人家都不如花高價在京城本地采購,哪裡會真的舍近求遠了?
所以鐘魯二人聽完之後都是神情淡淡的,心裡覺得這生意是做不成的。
季方和也不管兩人的眉眼官司,隻勸眾人喝酒吃菜,同時大肆宣揚自己的發財觀點,讓人聽了便知道,這人還沒吃過虧上過當,對很多商場上的事情還隻停留在理論的階段。
等到一桌席麵吃完了,鐘魯二人都沒有鬆過口,若是其他生意他們可能會坑一把這個年輕人,但是京城修路這個事情太敏感了,他們不想冒風險淌渾水。
可是就在快要走的時候,魯寧安一回頭,發現自己的老對頭還在和那季兄弟說著什麼,臉上不時閃現出了笑意,最後點了點頭才告辭離去。
魯寧安一時心中警鈴大作:難道說,鐘成濟這狗東西,表麵上裝作不答應,麻痹自己,其實心裡已經準備做這個生意了?
是啊,鐘成濟這個人一向狡詐,否則自己當年怎麼會上他的當!若是他想坑一筆那個季兄弟,實在是太容易了,到時候東西賣給他,直接在彰德府交付,其他事情錢貨兩訖,一概不管便是。
如此一來,誰能拿住他的話柄?
一想到這裡,魯寧安心裡就恨的不行,想要提醒季兄弟,但是想想他剛剛信心滿滿的樣子,哪裡是像可以聽進話的?但是若是讓鐘狗做成了生意,自己沒有做成的話,那豈不是自己又落後了一步,而且還是相同機會擺在麵前,自己生生錯過的!
以後再見麵,按照鐘狗的德性,豈不是又要將此事掛在嘴邊,各種嘲弄於他?
魯寧安從心亂如麻,到臉色漸漸鎮定了下來,等回到了府上後,馬上就派人去信一封給到了季方和。
當夜季方和一直沒睡,等終於收到信後,唇角才上揚了起來,提著的心微微落下:元瑾說的沒錯,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不鷸蚌相爭 ,漁人得利,用在這裡,也同樣不錯。
時間拉回到送彆鐘魯兩人前,因為鐘魯兩人不對付,自然不會結伴而出,所以鐘成濟落後了幾步,這就讓季方和有了可乘之機。
季方和等到魯寧安快出門的時候,故意一揚手,將桌邊一杯小酒杯打翻,然後撒了一些酒水在鐘成濟身上。
季方和有備而來,沒有弄出太大的響聲,又將人拉到了一邊笑著陪不是,同時承諾鐘成濟自己會送十壇杜康酒到他府上,作為賠禮。
鐘成濟愛酒,今晚的杜康酒就喝了不少杯,現在一聽對方出手如此闊綽,直接要送十壇好酒過來,正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哪裡還有不露出笑臉的模樣?
當時季方和賠禮道歉的聲音低低的,十分不好意思似的,鐘成濟也自然而然地放低了聲音,再加上送魯寧安出門的嚴知行故意遮擋製造角度,在魯寧安眼裡,就是他們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
而在季方和與魯寧安商談之際,十壇好酒也送到了鐘成濟府上,同時在“無意中”泄露了他和魯寧安商談采購白灰的事宜之後,鐘成濟在確定事情的真實性後,二話不說就加入了戰鬥。
季方和遊走在二人之間,將價格一步步殺低,最後殺的比在京城采買的價格還低一成多,才與兩人分彆簽訂了契約,未免夜長夢多,季方和直接在彰德府租下了幾個大倉庫,讓他們將白灰直接存入當地的倉庫後,言明後續的運輸工作由他來承擔。
季方和給錢的時候十分爽快,采買的量也很大,除了利潤薄了一點之外,這筆生意應該說是做的不錯的,尤其是沒有讓“對方”一家獨大!
至於那個季兄弟要如何運往京城,反正他們給到的價格已經是最低的了,後麵是賺是虧,就不是他們能管得了。
而季方和等采買好彰德府的白灰,立即拿著契書奔赴往河間府與衛輝府,已經開了一道口子的事情,彰德府的商人都做得,其他府的憑什麼做不得?
一切不過是水到渠成之事。
等到鐘魯兩人知道季方和的真實身份和意圖的時候,隻覺得兩眼一黑,但是那時候再想叫板,已經是徒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