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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幾縷清風吹動街道上並排而立的法國梧桐簌簌作響,被蠅蟲縈繞的路燈發出昏黃曖昧的光,模糊地拉長了地麵上一道纖瘦嬌小的單薄身影。
周綿喃將身上披著的乳白色薄披肩裹更緊,姣好的鵝蛋臉被冷風灌得蒼白幾分。
放眼望去,四下無人,靜寂得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聽見,仿佛昭示不知名的危機。
不遠處,男人將她害怕無助的細微表情都儘收眼底,一舉一動放大無數倍。
他細瞧了會兒,側臉輪廓陷在陰影裡,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修長白皙的指尖搭著一抹猩紅,不時沉沉呼出幾口霧煙。
還未等到猩紅燃儘,賀俞洵終於像是失去了耐心,煩躁地摁滅煙蒂,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盤,腳踩油門,迫不及待從黑夜裡駛出去。
......
溫度愈發下降,寒氣襲人。
周綿喃握著白嫩的指尖哈口氣,在一點一點侵入的冷意中不斷地暗示自己,再堅持一會兒,車很快就到。
她胡亂想著,兩束暖黃的車燈忽地照射過來,灼目的光刺人,不適地眯起了眼眸。
再恢複清明時,一輛勞斯萊斯已不偏不倚停在麵前,如同沉睡中蘇醒的猛獸。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男人熟悉的冷峻麵容。
對方單手靠在車窗,高檔的白襯衫袖口挽到小臂處,露出一截冷感的手背,隱約可見其青筋,線條性感,起伏明顯。
賀俞洵那雙漆黑的眸子定定瞧著她,淡色薄唇微啟,嗓音低醇,語氣淡淡,卻又好似隱藏著不知名的洶湧情緒:“上車。”
周綿喃猝不及防地怔住。
幾天之前,他對她說過同樣的話,那時疏離冷待,彼此間隔了千萬道溝壑的距離。
可今日。
她這幅無動於衷的模樣,被賀俞洵曲解成另一種意思,手指彎曲連續敲擊兩次,他表情沉下幾分,皺眉:“我沒多少耐心,確定要在這裡繼續等?”
豪華舒適的車廂裡遍布強烈的雪鬆氣息,周綿喃側過頭,有些不自在地搖下車窗,結果下一秒。
“阿啾...”
冷不防的一個噴嚏打出來,周綿喃尷尬地偷偷瞥了身側的人一眼,還好他沒有介意,男人神情專注,正注視前方。
引擎發動的聲音,掩蓋住車窗被搖上去的動靜,關得又嚴又死,好似生怕有一點風從縫隙漏進來。
“位置。”
賀俞洵淡聲問著,按完車窗開關的指尖隨手點了另一個按鍵,狹小的空間裡頓時躥起大片暖氣。
身體在逐漸回溫,周綿喃的唇色重新變得紅潤起來,毫無設防地說出自己的住所地址。
他眸色閃爍,頓時變得晦暗不明。
途中廣播不知何時被打開,舒緩安神的音樂旋律在車廂裡回蕩,這樣的抒情氛圍裡,周綿喃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了剛才男人擋在自己身前的模樣。
忽地抑製不住一股衝動,主動開口道謝,語調溫和感激:“今晚謝謝你。”
男人輕嗯一聲,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亦或許她的感激根本微不足道。
沉默繼續蔓延。
周綿喃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旗袍裙擺,為今晚發生的混亂事情後知後覺感到不可思議。
驚嚇過後,處在安全的環境裡,一種巨大的疲憊感瞬間湧來,之後竟然就這樣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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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綿喃用鑰匙試了幾次才擰開門鎖,太過專注,以至於連隔壁明顯的啜泣聲都無心注意。
進屋後,給自己熱了一杯水,捧著發燙的杯子坐在沙發上發呆,熱氣使得臉頰溫度比剛才還要升高幾分。
周綿喃思緒冗雜,剛剛在車裡小憩了一會兒,現在精神很好,乾脆打開電視隨便找了部電影調出來看。
不太湊巧的是,電影裡的情節和她曾經的經曆那樣相似。
那年高三酷暑,懂事又乖巧的周綿喃,老師和同學眼裡的好學生,所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不過是懷揣著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她會每天早上比以往晚十分鐘到達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