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路被斷掉。
車窗玻璃膜上映著黎月箏的輪廓,開門的動作停住,黎月箏有瞬間愣神。她轉過身,同賀潯四目相視,眼中有些疑問的意思。
有限的封閉空間,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黎月箏仿佛能感受到賀潯溫熱的呼吸,眼前清晰得甚至能看清他瞳孔裡的自己。
纖薄的背部抵上窗門。
這輛車的玻璃膜防窺效果很好,外麵幾乎看不到車內。若不是耳邊隱隱有鳴笛聲,甚至會以為這是個私密空間。
賀潯的目光停留在黎月箏身上,忽地笑了。
“感情這麼好。”他聲音低醇,貼著耳朵灌入,乍一聽像是在調侃,“那你男朋友知道,我們以前做過什麼嗎。”
空氣死一般寂靜。
腦子裡衝入些畫麵,讓人頭皮發麻。
賀潯笑容帶著惡劣,“他知道——”
“賀潯。”黎月箏在他話聲未收時就叫住了他的名字,像是警告。
兩人的眼睛都牢牢地盯死對方,黎月箏按著門把,眼底微微帶了些情緒。
見她這樣,賀潯仿佛突然失了興趣,臉上最後一絲笑意也消失,“你慌什麼。”
男人移開視線,輕嘲道:“還是你覺得,我還會在意那些無足輕重的東西嗎。”
聞聲,黎月箏的指尖不由得使了力變得青白。片刻,肩膀慢慢放鬆下來。
“怎麼會。”黎月箏應聲,而後掃了眼門把,“所以現在,我可以下車了?”
賀潯沒說話,打開扶手箱拿了塊乾淨毛巾出來,右手遞給黎月箏,“擦擦。”
見黎月箏沒接,又繼續道:“頭發還沒乾。”
經他提醒,黎月箏才察覺到額頭微涼的濕意。
猶豫了下,黎月箏伸手接住毛巾。然而剛剛握住毛巾一頭,另一邊卻突然在她掌心收緊時使了力道,往駕駛座的方向一拽。
黎月箏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他帶著往駕駛座靠去,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一股烏木香淡淡的縈上來。
再近一點,黎月箏的鼻尖就能貼到賀潯的,親昵得像是要吻上去。
在那瞬間,黎月箏仿佛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
她皺了眉,條件反射地要往後退,卻又被賀潯順勢拉住手腕。
“昨天《周郵》記者采訪T-wrld的簡征,就在T-wrld酒店。”冷不丁的,賀潯說了這樣一句話,聽起來分外突兀,“可貌似也是因為交通管製耽擱了些時間。”
話止於此,不再有下文。
黎月箏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
這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說完,賀潯便鬆了手,重新搭回方向盤上。
“走吧。”他說:“帶上你的東西。”
黎月箏知道,他指的是此刻掉落在扶手箱上的乾毛巾。
送出去的,彆人用過的,賀潯不會留著。
車廂內逐漸變得有些壓抑,黎月箏沒再多說什麼,拿了毛巾推門下車,獨自走進風雪裡。
有了方才這一出,黎月箏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她步子沒慢下來,沒幾分鐘就走到了岑敘白剛剛發給他的位置。
隻是直到貝央叫她的名字,黎月箏才徹底拉回思緒。
“月箏姐!”貝央隔著很遠就朝黎月箏揮手,好像生怕她看不見,把脖子上紅色圍巾的一頭也連著甩了甩。
尋聲看去,黎月箏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他們,快走幾步上前。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黎月箏麵上帶著歉意,“你們拍的怎麼樣?”
“放心吧月箏姐,拍了好幾條呢,素材包管夠。”貝央對著自己的手哈了哈氣,“今天天氣這麼冷,我差點以為攝影機要罷工了,還好它抗凍。”
貝央悄悄瞥了眼岑敘白,手放在唇邊,故作神秘同黎月箏道:“岑老師和你一樣上鏡!”
黎月箏和岑敘白交往這件事在公司不是秘密,但因著兩人低調,也沒幾個人知道。貝央這段時間跟著黎月箏東奔西走,自然就成了那為數不多的其中一個。
岑敘白無奈笑了笑,打趣道:“主編看不是你,估計要失望了。”
“你怎麼也像貝央一樣開始喜歡亂說了。”黎月箏淺笑著,“內容好比什麼都強。”
而後,黎月箏看了眼手機,“時間不早了,我們再補拍一些備用素材,然後趕緊回公司吧。”
“好嘞。”貝央興致很高地拿上設備率先走在前麵,後麵黎月箏和岑敘白緊跟著。
趁著前後的距離差,岑敘白見貝央沒注意,偷偷用指背蹭了蹭黎月箏的臉頰,“是不是凍壞了,臉都紅了。”
黎月箏搖搖頭,“還好,我今天穿的也多。”
想了想,又道:“本來你是來幫忙的,結果我鬨了這一出,什麼都交給你做了,敘白——”
“我們之間客氣什麼。”岑敘白攔下黎月箏感謝的話,眼神興味,“要真要你謝,那我還不如換點彆的來。”
明白他的意思,黎月箏愣了下,轉而笑笑沒有說話。
這時,岑敘白又突然想到什麼,“對了箏箏,這麼遠的路,你怎麼來的?”
停頓了下,腦子裡晃過賀潯的臉,黎月箏回答道:“路上遇到個認識的人,他捎了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