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微風裹挾著涼意襲來,讓人不自覺清醒許多,可吳大膽的話卻讓在場眾人從頭頂驚詫到腳底,整個人都處於懵的狀態。
鐘爍臉色巨變,瞪大了雙眼,激動地上前兩步:“你說什麼?鄒廣澤?”
眾人的表情讓吳大膽感到困惑,他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吳大膽,鐘爍連忙說道:“你不要緊張,站起來繼續說。”
“多謝大人。”
吳大膽站起身子:“因為朝廷的鹽船不能安全通過山陽瀆,鄒廣澤又怕消息走漏,運送的食鹽被搶,於是便來找我們兄弟幾個商議,希望找到一條穩妥的運輸渠道。並且當時鄒廣澤承諾分紅,於是過了一段苦日子的弟兄幾個沒有任何猶豫便同意了。”
吳大膽歎息一聲:“可是好景不長,有一天,鄒廣澤說要回趟家處理事情,我們就沒當回事。結果鄒廣澤一去不複返,自此杳無音信。更氣人的是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沒多久縣衙找到我們,說我們的鹽引已經失效,不能繼續使用。沒有鹽引,便不能販賣食鹽,我們重新回到坐吃山空的日子。”
看著一臉落寞的吳大膽,鐘爍緩緩說道:“其實鄒廣澤不是刻意躲避你們,而是已經身亡。”
吳大膽臉色巨變,聲音微微顫抖,滿臉的痛苦:“您說什麼?”
鐘爍將詳情說出:“鄒廣澤及其妻女在射陽河遭遇水賊,事後鄒廣澤和其夫人被殺,其女鄒氏被賣到了安宜縣曹化新家中,並且沒多久便被曹化新賣到醉春園,之後輾轉流落到京畿永寧縣鹽商馬玉田家中,做了馬玉田的小妾。”
“什麼!”
這番話如同一聲驚雷在吳大膽腦袋中炸響,吳大膽眼前一黑,意識全無,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一般,整個人向後倒去。
見狀,一旁的周泉急忙上前扶著吳大膽。
鐘爍連忙說道:“讓他平躺在地上。”
周泉扶著吳大膽慢慢躺下,鐘爍蹲下為其診脈,眾人默默地看向吳大膽。
沒多久,鐘爍站起身子道:“驟聞噩耗,急火攻心致其昏迷,幸好他身體底子不算差,要不然輕則中風,嚴重的話有猝死的可能。”
聽了解釋,眾人鬆了一口氣。
許久,吳大膽慢慢睜開眼,茫然地看向天空和身旁的周泉。
意識漸漸恢複,吳大膽下意識地喊道:“周捕頭!”
周泉點點頭,吳大膽連忙起身道謝。
鐘爍板著臉:“吳大膽,看來你和鄒廣澤的關係不淺啊?”
“大人說的不錯。”
想起鄒廣澤已死,吳大膽長歎一聲,繼續說道:“鄒廣澤為人耿直,在追求利益的商人中少有,因此小人便與他成了莫逆之交。並且在小人落魄之際,又是他抬手拉小人一把,因此小人時刻記得他的恩情。”
鐘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可你怎麼又成了羅有財的手下?”
吳大膽麵露難色,猶豫不決,遲遲不敢開口。
鐘爍明白吳大膽在擔心什麼,便開口勸道:“實話告訴你,本官就是陛下派來的江淮鹽運督察使,若是你助本官勘破江淮鹽案,那麼你圖謀加害縣衙公差,私設監牢,囚禁良家諸事,本官可以為你減刑。”
聽了這話,吳大膽變得十分激動:“大人此話當真?”
“說一不二。”
吳大膽下定決心,將經過說出:“給羅有財做護院也是出於無奈。鄒廣澤消失後,雖然小人沒了鹽引,但是小人手上還有一批食鹽。食鹽這東西又不是糧食,自己吃又吃不完,於是兄弟幾人一合計,決定將這批鹽偷偷賣掉。”
“但是沒有鹽引,運輸途中怕被官府發現,因此我們又不能走太遠,隻能來到安宜縣販賣。沒了鹽引,之前販賣的渠道也不能再用,並且若是賣的價錢低了,我們覺得冒這麼大的險不值得,若是賣的高了,買的人也不多,更有可能走漏風聲,這讓我們兄弟幾個犯了難。”
“可即使再難,也要將這些食鹽賣出去,於是我和幾個兄弟決定前來安宜縣探探路,打聽打聽看有誰能夠吃下這批食鹽。可讓人想不到的是天公不作美,突降大雨,我們兄弟幾個沒有辦法,隻能在大路旁的客棧中躲雨。”
“在客棧躲雨期間,小人正巧看到八輛馬車從客棧門前經過,馬車的車廂很大,裡麵最少可以坐下七八個人。小人心想,這樣的人家定然可以吞下小人手上的食鹽,小人便問店小二那些馬車都是誰家的?店小二說那些馬車是醉春園的,裡麵拉的都是人。”
“小人琢磨,能做青樓生意的,手上定然不乾淨,於是小人便壯著膽子去了一趟醉春園,搭上了羅有財。一番商議之後,羅有財將小人手上的食鹽全部吃下,並且還讓我們兄弟幾個留下來幫他做事,以後若是再有食鹽可以直接拉回來。”
鐘爍皺起眉頭:“那你後來還販賣私鹽麼?”
吳大膽咬了咬牙,索性一條道走到黑,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出:“羅有財收留我們兄弟幾人就是為了以後能有個穩定的購鹽渠道,以供醉春園日常使用。若是我們不能為他提供食鹽,恐怕羅有財就會將我們掃地出門。想通之後,我們兄弟幾人便刻意打聽,終於得知一個可以賣鹽的地方。”
鐘爍心中一喜,急忙問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