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被這句話觸動的不止是和修常吉, 還有遠在“彼岸”的金木研。
金木研漸漸停下追趕的腳步,捂住了耳朵, 可是那些與他密切相關的聲音還是不斷鑽入他的耳中,猶如許多人在低語,訴說著對他的關心。
這裡麵有溫柔撫摸腹部的母親, 有對他充滿期待和隱晦糾結的父親,還有在和修家相處了六年,捏著鼻子認下的爺爺和曾爺爺,他們或許是因為這份血脈而在意自己,但是人與人之間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可是這又能改變什麼……
他隻是一抹停留在過去的幻影,非生非死, 早已無力去愛任何一個人。
“金木, 為什麼不聽下去呢。”
永近英良不知何時站在他對麵的數米處, 握著拳頭, 大拇指抵著心口, “認真聽一聽內心的聲音吧, 你的父母愛著你, 就算是被你避如蛇蠍的和修家也期待著你的出生, 你並沒有被整個世界拋棄。”
少年棕黑色的雙瞳明亮如陽光, 注視著經曆過萬般折磨的金木研。
他是金木研的心魔。
正如尤娜之於芳村功善,他卻比尤娜更擅長洞察人心, 一直想要開解鑽進死胡同的好友。對於“永近英良”這個存在而言,不會再有比金木研更重要的人了,縱然犧牲自己, 隻要能讓金木研從此解脫就可以了。
精神世界是如此,外麵的世界亦是如此。
“你能幸福的。”
他堅定地告訴金木研,仿佛是在把某種既定的答案灌輸給對方。
不幸絕對不是人生中的全部。
金木研側過頭,最終還是被英的執著打動了,“那我就再看一會兒……”
永近英良興奮到要跳起來。
然而金木研的聲音又冷了下來,“要是再讓我發現你乾了什麼,你就彆想再見到我了,英,我永遠不會讓你涉入危險。”
永近英良嘟囔道:“你居然威脅我。”
金木研無視,忍著心底的各種情緒,看向外界自己的“家”。
在那裡——
女子的容顏熟悉到讓他想要落淚。
【媽媽……您若是愛我,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那樣的人。】
金木宅,結婚後改姓金木的女子穿著寬鬆的居家服,雙手仔細調整著桌子上的插花,而後麵色紅潤地微笑,“你居然這麼喜歡金木樨?”
花瓶裡的花是路邊隨處可見的金木樨。
坐在桌子旁的男人看著她,樂道:“隻是感覺和我比較有緣,而且金木樨的花語很好呢。”
女子猶豫地回憶了一下,“謙虛和高雅?”
男人聞著花香,回答:“還有善良,純潔,初戀,陶醉。”
金木樨,四季花者,逐月花者。
“我希望我們的孩子能夠如此……”男人不禁有些走神,凝視著金黃色的小花,他當初選擇“金木”為姓氏編造了一個假名字,本是一個巧合,之後會以這個名字結婚,多少包含了他對正常人生活的一份期待。
如今,他的孩子會繼承這個姓氏,延續他快要走到儘頭的生命。
掩去異色,他笑道:“我稍後會帶你去檢查身體,你彆說話,一切交給我。”
女子點了點頭,百依百順得讓人心都軟了。
“阿修,最近我已經很努力吃東西了,但還是有點不舒服……”
“嗯,我明白。”
名為“金木修”的男人,溫和地享受著人生中難得的溫馨時光。
在一家地下研究所,男人最後一次利用和修家的特權,為自己的妻子單獨檢查了一次,而檢查的結果也讓他的麵色變得沉重起來。
胎兒的rc值超高,達到了絕不可能的數千!
這代表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男人若無其事地合上檢測報告,以最快的速度抹去所有孕檢的信息。
不能讓和修家知道!
下一秒,男人又僵住了手,喃道:“和修家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嗎?”
雖然他脫離了和修家的權力核心,但是憑借他在v組織的人脈,足以讓他得知在二十四區的戰場上,有一名白發少年被帶回了和修家。
再之後,關於白發少年的情報就被抹去了。
男人壓下心底的不安,帶著妻子回到家中,而後,他在廚房裡找到中午吃剩下的菜,手指顫抖地用筷子把一塊肉放入口中。
他不愛吃肉,半人類的身體素質讓他需要養生,所以他是一個素食主義者。
但這不意味著他分辨不出肉的細微差彆。
香嫩的肉塊幾乎入口即化,不用嚼動就能夠咽下,可是他的臉色鐵青,迅速對著垃圾桶乾嘔,根本無法去思考這塊肉是否美味。
“嘔——!”
這是和修家的嫩菜!
隻要和修家願意,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把豬肉換成特殊的肉。
半晌,男人握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了洗漱台上,抓起手機,撥通一個地下組織的電話:“給我準備一個假身份,我需要立刻離開日本……”
電話那頭剛才還很熱情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幽幽地回答了一句。
“抱歉,辦不到。”
嘟嘟兩聲,這個電話被人掛斷了。
關注金木宅情況的和修常吉很快就得知了對方的意圖,冷笑一聲,整個日本,有幾個組織敢違抗和修家的命令去幫那個男人。
想跑?先把你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留下來吧!
想到父親的告誡,他把對這對夫妻的不滿打消,暗道:“不能出第二個那伽拉桀,我隻能先照看好兩人,等研出生了。”
為了這份珍寶,他願意耐心等待。
在經曆了各種反抗和掙紮後,金木研的父親還是無力地屈服了。
孩子是天生獨眼。
和修家的人要求在他出生後撫養他。
作為補償條件,和修家不再乾涉金木研父母的生活,並且給予一筆豐厚的補償金。
對此,男人咬碎了牙齒。
彼岸花世界,金木研幾乎是同時汗毛豎立,感覺到了來自父親的恐怖怒意。這份憤怒充斥著毀滅的傾向,宛如火山爆發前的壓抑,他毫不懷疑如果給父親一把刀,父親會把這把刀捅入和修常吉體內。
然而發生了這種事情,男人卻沒有提過一句“打胎”的話。
仿佛不知道這是報複和修家的唯一方法。
深夜。
在妻子入睡後,男人垂下頭,輕輕貼在妻子微微起伏的腹部上,上挑不明顯的眼角,在半闔的時候顯得尤為優美細長,流露出少許幽冷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