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就很難遇到金木研了。
永近英良吐槽道:“這種溫情的口吻……不適合你啊,月山學長。”
月山習灑然,“不適合我?彆說大話了,你對我現在的了解又有多少。”他放下咖啡杯,“我先感激你,之後就要找你算賬了。”
永近英良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你說吧。”
他可打不過月山學長。
月山習挑眉,“給我滾去見研,見完研,再出國彆回來了。”
永近英良:“……”
隨後,永近英良低下頭扯動嘴角,笑了起來。
“真是月山學長的作風。”
見完再滾蛋。
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必然是把另一個人放在心頭,勝過了個人的私怨。
“好。”
他回日本,本來就是放不下來看看。
月山學長的威脅,隻是給了他一個下定決心的借口罷了。
貼在窗戶玻璃上,白皙得像個瓷娃娃的和修芽歪頭,看著交談中的兩人。
月山習發現她的目光,問道:“芽?”
和修芽爬到月山習的膝蓋上,把小臉埋在他的懷裡,幸福地打盹。
“習叔叔,我想爸爸了。”
“這才出來了多久……明明你之前那麼想出門玩。”
月山習失笑,揉了揉軟綿綿的小女孩,那份對其母親血脈的反感在六年後消散了許多,畢竟他與和修研吉生活了這麼多年。
這也算是他和研的孩子。
他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把對獨眼喰種的偏愛分給了對方一些。
永近英良笑眯眯地看著兩人的互動,“月山學長,小孩子很容易戀家的,你早點帶她回去吧,外麵的灰塵也比較多。”
獨眼喰種的五感都十分敏銳。
月山習也記起這點,涼涼地看他:“你最好記住我的話。”
永近英良笑道:“記住了。”
月山習抱著犯困的和修芽離去,年幼的和修芽靠在月山習的肩頭,肖似和修研的純黑眼眸安靜而純然地看著座位上越來越遠的永近英良。
永近英良朝他們揮手。
出了咖啡廳,月山習輕輕拍了拍芽的後背,“芽喜歡他嗎?”
永近英良身上永遠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染力,超脫了種族界限,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比一直被CCG通緝的掘千繪更適應這個世界。
和修芽抱著月山習的脖子,甜甜地說道:“不喜歡。”
月山習眼露驚訝。
和修芽打著小哈欠,縮在他胸口,不願意聞到空氣中雜亂的氣息。她本能地貪戀隔著一層薄薄衣服後的體溫,“習叔叔……芽想睡覺,睡醒就能看見爸爸了。”
月山習停在路邊,微微示意,很快就有和修家的車子來接他們。
“睡吧。”
“醒來就能看見研了。”
午安,和修家與月山家最寶貴的小公主。
……
回國的第一個周末,永近英良去了一區最安靜的那片富人區。
遠遠的,和修邸的大門就屹立在那裡。
威嚴依舊。
縱然經曆了風霜和滅門慘禍,和修邸還是那個和修邸,長盛不衰,代代出強者,見證著一個喰種家族是如何盤踞在人類頂端的。
一路進去,他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和修邸的仆人就像是事先知曉他會來,避讓開他,讓他進入內宅範圍。
在家中,和修研吉卸下工作時的冷漠高傲,感知到他的到來,在三樓的陽台上對他露出一個從容雅致的笑容。三十歲的人,看上去和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一樣,唯一的不同是他身上越發厚重古樸的氣質。
故友重逢。
理當是人世間的喜事一件。
然而,那份抨擊心臟的喜悅與愉快卻變得如此淡然。
永近英良心中五味俱全,眼眶濕潤,為自己所見之人的變化而酸澀。
“金木。”
一時間,他有些無法隱忍地哽咽。
好丟人啊。
怎麼也沒有辦法偽裝,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燦爛地笑著跑上去找他。
“英。”
【英。】
現實與幻聽第一次重合了。
下一刻,見他遲遲沒有動彈,在外人眼中穩重的和修總議長,利落的從陽台上翻身躍下,和服翻飛,輕盈落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就往內宅裡走去。
兩人的身影倒映在和修邸的地麵上,宛如童年時交織的影子。
“發什麼呆。”
【還不快點跟我來,肥鬆。】
永近英良跟著他,腳下仿佛沒有力氣,如同踩在雲朵上。
比各種想象中的場景好無數倍。
整整一天,永近英良都留在了和修邸,期間月山習沒有來過,據說是回月山家處理家族的事情,但實際上可能是被和修研吉岔開了時間。
永近英良的臉上恢複輕鬆,與改名為“和修研吉”的白發男人聊著天。
“金木,你現在好像有馬先生啊!”
“有嗎?”
和修研吉撫摸自己的白發,雖然可以恢複黑發了,他卻沒有強行改變。
因為被人說發色不穩定也是一種尷尬的事情。
“對,你們兩個是真·師徒。”
永近英良在心底偷偷補充一句:就是金木的身高沒有到一米八。
身高不夠,氣勢來補。
和修研吉一穿莊重的和服,板起臉,那份繼承自和修常吉的威懾力就出來了。
吃過晚飯,永近英良就選擇了告退,回家裡去住。
和修研吉沒有挽留他,微笑的容顏在和修邸璀璨的燈光下有一些迷蒙,宛如神靈覆在麵頰上的麵紗,比起有喜怒哀樂的人類,更像是升華了人格,在凡塵中行走的黑龍神,隱隱的傷感讓他顯得有少許溫柔。
他留在了和修家,打開了半人類的鳥籠,也讓自己承擔著責任。
幾十年內,他都會是和修家主。
王座之上——
白骨戴金冠,寶石鑲嵌身軀,頭顱因沉重而微頷首,莊重大氣。這些原本是喰種們對獨眼之王的幻想,卻仿佛真實的存在於和修研吉身上。
他稀薄的感情,給了家族,給了戀人,給了孩子……
但他擁抱整個世界。
永近英良看了他最後一眼,記住三十歲處於巔峰,風華內斂的和修研吉。
“金木,你超越了有馬先生。”
活著的黑龍神,戰勝了踏入死亡的死神。
他不遜於任何人了。
……
懷著心頭紛亂的思緒,永近英良走到和修邸門口,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短短的一段距離,承載著自己過去那份不為人知的算計。
他沒有殺和修家的一個人,但是他對不起和修家,沒有救他們。
為了打破束縛住金木的牢籠——
他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死亡。
永近英良沉默地注視著和修邸的一花一草,究竟是殺人更可惡,還是見死不救更可惡,也沒有人能夠分辨出來了。
“英叔叔。”
一道稚嫩的嗓音在他的背後響起。
永近英良驚異地停下腳步,轉身看去,“芽,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想對方都應該在臥室裡,等著金木回去哄著入睡。
他指了指自己,蹲下身和她說話,“是專程來送我嗎?”
六歲的和修芽在大門後探出腦袋,慢慢挪到他的身前,與他平視。
永近英良尊重孩子的態度得到了她的接近。
“嗯。”
和修芽軟軟地應道,與他說話,天真無邪的漆黑雙眸盯著永近英良。
永近英良的背後突然泛起一絲寒意。
“英叔叔,我有記憶……全部的記憶……”
和修芽靠近他的耳邊,像是孩童的悄悄話,話的內容卻可以打碎對方的自欺欺人。
“他和爸爸都不讓我恨你,那我就不恨你了。”
“但是……”
“請你永遠都不要來了,可不可以?”
“我討厭你。”
害死她的兩個親人,讓她的爸爸如此痛苦,就像是卡在心中的一根刺。
和修芽討厭永近英良到骨子裡。
“……”
永近英良的表情僵住,眼睜睜地看著和修芽離開,關上了和修邸的大門。
和修芽的赫眼在快要關閉的門縫裡若隱若見。
“さらば。”
(再見。)
意味著永彆,再也不見的那個再見。
不是沒有報應,當你算計人心的時候,人心也會回報相應的東西。
愛也好,恨也好。
一切塵封在過去的曆史裡,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永近英良落下眼淚,再也笑不出來了。
“さ……らば……”
……
【呐,金木,你說喰種到底會是什麼樣子的?】
【這個樣子!】
【啊,好醜的大蟲子。】
【……】
【看我畫的,我覺得就長金木這個樣子!】
【嘁。】
【哈哈哈!金木這麼弱,你要是喰種,肯定早就把我吃掉了。】
【胡說……才不會吃你……】
【金木,你在說什麼啊,這麼小聲?】
【沒什麼……】
終於明白了,永遠不會恨我的你,也不會永遠愛著我。
你總是被你愛著的人傷害——
而我。
傷你最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