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陌生感。
自從和段逐弦同居後,他就很少回到這個他住了十幾年的房間。
他不在,房間便能維持一塵不變的整潔,倘若有他住著,勢必會打破所有物品的秩序。他喜歡亂糟糟的感覺,那樣顯得更熱鬨、更有人氣兒。
他想起他和段逐弦睡覺的那間臥室,原本是井然有序的冷色調,由於有他的入住,多了些色彩造型誇張的小物件,但整體還算整潔。
或許是因為在那間臥室裡,有個人無時無刻不在弄亂他的心,他已經無需這種由環境帶來的虛幻充實感。
江杳四下看看,所有物品都回歸了該呆的地方,角落裡那扇原先被雜物遮擋很多年的雜物櫃,終於正大光明露了出來。
他心思一動,三兩步走過去,拉開櫃門,裡麵滿滿當當的東西瞬間如泄洪般湧出。
他愣了愣,拾起一枚遊泳比賽金牌,又碰了碰倒在地上的宇航員公仔,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段逐弦那個箱子裡的東西,幾乎都能在這裡麵找到對應物品。
就像某種無聲的回應。
一瞬間,江杳有種挖掘到寶藏的快感,但很快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原來如此”的心境。
這些共同回憶,曾被他或刻意或無意地擱置在年年歲歲裡,看似無關緊要。
可事實上,從段逐弦出現的那一刻起,這個人就一直存在於他的生命中,而那些關於段逐弦的片段,也早就因為歲月的沉澱,變得有重量,或者說有分量。
江杳一樣一樣地看過去,最後拿出壓箱底的一件藍色衝鋒衣。
這是高一那年,段逐弦在鄉下雜貨鋪買給他應急穿的。
他在公益活動中意外摔進泥坑扭傷腳,段逐弦穿著和他同樣的藍色衝鋒衣,不嫌他臟,用少年特有的單薄卻堅韌的身軀,背著受傷的他走了一路。
挑婚服的時候,段逐弦提起過這件事,後來他才知道,段逐弦那時居然暗戳戳地把這兩件衣服想象成情侶裝。
段逐弦蓄謀開始的時間,比他想象得要早得多得多。
由於塞在陰暗處太久,衝鋒衣布料充滿灰塵和發黴的氣息,但江杳卻半蹲著,將衣服緊緊抱在懷裡,唇角露出又笑又傷感的弧度,似乎這樣就能抵禦過往侵襲帶來的胸腔震顫。
他甚至趁亂大膽假設,倘若段逐弦當年就跟他告白了,他們如今會走向何處……
或許是沉潛回憶太深,身後傳來咳嗽聲的時候,江杳猛地把外套塞回櫃子裡,像被抓住早戀的小孩。
回頭,靠在門邊的人是江琛。
江杳頓時恢複神色。
怎奈江琛眼尖,抓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微挑眉梢:“小子,看你一回家就春風滿麵,又偷偷跑回房間觸物生情,該不會和段逐弦談戀愛了吧?”
江杳站起身,大方承認:“是啊,羨慕了?”
江琛笑吟吟地望著江杳,突然問:“戀愛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雖然近三十歲了,但戀愛經驗為零,作為江家長子,他幾乎將全身心都投入自身建設當中,好不容易乾出一番成就,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推進禮堂,和一個壓根不熟的女人結婚。
江杳聞言,陷入沉思,竟一時想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他擺擺手:“你自己和嫂子談一個不就知道了?”
江琛眼神飄忽了一下,臉上泛起異色,手指抵唇輕咳一聲:“商業聯姻而已,講什麼情情愛愛,再說你嫂子最看不慣我。”
江杳眯了眯眼,像他哥這種臉皮三尺厚的老滑頭,居然也會臉紅,有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