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一直走下去。”
“那你呢?”薑薑看著坐在對麵的黑袍道士,男子眉疏目朗,風姿卓越,不言時像雪山清冷的夜,當他看向自己,沉寂的夜空便如同升起了月亮,皎潔的月華,似是邀人入夢。
薑薑認為,如果世上有仙人,大抵便是道士先生這樣。
墓淵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他握著酒囊的手懸在空中。
許久後。
烈酒緩緩入喉,他低聲說:“我已無路可走。”
薑薑不知道這一刻,道士先生聲音裡的苦澀是為何,就像是一直到今日,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的身上似乎藏著許多過往。
“沒關係,我可以把我的路分你一半。”薑薑的臉上揚起一絲乾淨的笑容,她認真的說,“道士先生,我們一起走吧。”
小姑娘說著匪夷所思,但又樸實無華的話,她是真的想要分“路”,就像是小孩子熱誠於把糖分給同伴。
墓淵沉默的看著她。
馬車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小狐狸打了個哈欠,蜷縮在薑薑身旁,漸漸睡去。
薑薑說了自己想說的話,雖然道士先生沒有任何回應,他也許是在思考。薑薑並沒有在意,她雙手捧著紅色糕點盒,桂花糕做得太精致了,她完全舍不得吃掉。
大約走了兩個時辰,馬車緩緩停下。
駕車的小廝彙報:“道爺,前麵探路的人回來,說是不遠處雪崩了,我們得在這裡駐紮一段時間。”
車外的動靜逐漸大起來,隊伍所有人加在一起,共有十六人。
最後麵的驢車上拉著木柴。
商隊所有人動員起來,弄了兩個篝火取暖,其中一個離馬車很近。
程老板也來到馬車旁,他輕聲說:“先生,商隊可能要會在這一片待久一些,二位要不要下來烤烤火?”
薑薑拉起車簾,看著一旁眾人忙碌的身影,搭起來的篝火燒得正旺,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好呀。”薑薑說著便要下去,想到什麼,又回頭問:“道士先生,你要烤火嗎?”
“你去吧,我不冷。”
“哦!”
程老板給她搬好踩凳,他微笑著說:“姑娘,慢些。”
薑薑下了馬車,將披風係緊。不知何時醒來的小狐狸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爪子在雪地中踩出一派花瓣似的印痕。
手臂受傷的男子已經坐在篝火堆邊。
他臉上毫無血色,灰色道袍破了好幾個洞,腰側掛著一把長劍,眉毛稀疏,眼型略長。氣質看起來倒不像道士,而是像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
薑薑踩著厚厚的雪,行至篝火邊,抬起雙手作揖:“長生先生。”
道士抬頭,看著站在雪地中的小姑娘,唇紅齒白,語笑嫣然,他頷了頷首,算是回應。
“坐吧。”程老板搬來一個結實的矮木樁,看上去就像個小木凳。
薑薑坐下,她看著這片篝火隻有自己與長生先生,程老板跟小廝端了一筐東西過來。
離得較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更大的篝火堆,商隊其餘人圍坐一團,鬨鬨哄哄。
程老板見小姑娘望著那邊出神,他笑了笑:“他們太吵了,我特地讓他們坐遠些,以免打擾了長生先生和姑娘。”
程老板坐在篝火另一邊,他從竹筐裡挑出幾個形狀各異的番薯:“不知姑娘名諱?”
“我叫薑薑。”
“薑薑姑娘,吃紅薯嗎?”程老板詢問。
“紅薯?”薑薑看向中年男子手中的食物,上麵裹著一層泥土,看上去不怎麼好吃的樣子。
對於薑薑的反應,程老板也並不奇怪。
眼前的小姑娘一看便出身不凡,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她沒吃過紅薯很正常。
“烤著吃,很甜的!”程老板用樹枝穿過這個紅薯,遞給薑薑。
聽到“甜”這個字,薑薑瞬間來了興趣。隻要是甜甜的食物,她都很想嘗嘗。
薑薑握著樹枝,學著中年商人的模樣開始烤紅薯。
白色小狐狸蹲坐在她身旁,微微抬起下巴,狐瞳嚴肅的巡視四周。
中年男子撿起一塊木頭丟了進去,他一邊烤番薯,一邊詢問:“長生先生,你去鷓鴣山那邊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隻是去見一位故人。”男子盤腿而坐,他低眸看著麵前跳躍的火焰,腰杆挺得筆直。
程老板笑道:“我本想著,如果長生先生接下來沒有委托,等商隊到了鷓鴣山後,可否願意將我們護送回潁州?”
“等回到潁州,必重金相謝。”
“當然,長生先生不用現在就答複,等什麼時候決定了,告知在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