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回光返照
似是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給嚇到了,沈盈不禁朝柳七的身後挪了挪,小手緊緊拉著柳七衣角,探出半個腦袋,聲音細若蚊吟:“那不是送我們過來的白衣大哥哥嗎?”
沈盈口中的白衣大哥哥指的是白澤,而倒在地上的男子則是不久前在慶國公府外與柳七分開的應龍。
柳七眼神微沉,剛剛聞到的血腥味正是來自於應龍身上,他仍舊是那身黑色的鬥篷,隨著其身側黑色的血漬流出,柳七感覺到了應龍的生機正在飛快的流失。
也就在此時,白澤在夔牛的幫助下,將應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坐起,隨後目光一掃地宮大殿內的眾人,最後落在了柳七的身上,眼中頓時湧現出詫異之色,隨後蒼白的雙唇微微顫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大哥,還是我來吧。”
白澤將目光從柳七的身上收回,隨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經準備坐下為應龍運氣療傷的夔牛,不動聲色地站在了應龍身後的位置。
夔牛本已半曲身就要坐下來了,卻見白澤搶先一步站出了位置,夔牛的神色先是一滯,但隨後不帶絲毫猶豫的讓開了位置。
白澤見狀頓時嘴唇微張,似是鬆了一口氣,隨後眼神一肅,迅速盤膝坐在了應龍的身後,雙掌印在了其背後。
見二人已經開始運功療傷,夔牛頓時收回了視線,微微側目看向了二人剛剛走出來的暗道,凝望片刻之後,轉過頭來問道:“娘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宓的一雙美眸則是緊盯著應龍,聽聞夔牛所言,於是搖了搖頭,細聲說道:“柳宗訓騙了我們,皇帝已經知曉了威揚的傷勢。”
夔牛聞言眸光頓時一凝,原本眼底氤氳的血色瞬間彌漫至眼瞳,身上也湧現出一股駭人的肅殺之氣。
周宓似乎也感覺到了夔牛身上湧出的肅殺之氣,隨即秀眉一蹙,抬眸凝望著夔牛血色彌漫的雙眼,淡淡地說道:“夔牛,不要被憤怒擾亂了心神,本宮和威揚不是還好好活著嗎?”
周宓此話一出,柳七便看見夔牛魁梧的身軀輕輕晃動了一下,眼眸中的血色也隨之消散了不少,隨後他雙目微張,胸腔中傳出了一聲悶響,周身凝聚的肅殺之意和眼中的血色瞬間消失於無形。
“娘娘,此地不宜久留。”已經恢複如常的夔牛對著周宓微微頷首,隨後恭聲道,“依我看,娘娘還是儘快和大將軍會合吧。”
周宓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自正在運功療傷的白澤和應龍二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柳七的身上。
她蛾眉微微一挑,朱唇微啟:“本打算讓你護送湘湘離京,順便可以躲開京城這場風波,現在看來……是本宮的想法太過於天真了。”
她緊抿著嘴唇,沉吟片刻之後,開口問道:“湘湘和周氏……可還活著?”…。。
柳七搖了搖頭:“她們先我一步進入了石門,我受青銅石門的影響耽誤了一會,正欲進入石門時,裡麵便發生了變動。”
她停頓了片刻,淡淡地說道:“聽著那動靜,和白溪山莊的那次極為相像。”
周宓聞言眸光一凝,隨後緩緩閉眼,微微歎道:“本宮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自己的至親之人還要重要!”
說著,周宓緩緩張開了雙眸,凝視著柳七的眼睛,沉聲問道:“倘若有一天有人讓你在武功和至親之間做出取舍,你該如何選擇?”
柳七臉色平淡如常,微微昂首道:“還請娘娘放心,柳七身上永遠不會出現這種事。”
看著柳七淡然之中帶著些許傲然的表情,原本臉色沉凝的周宓,突然莞爾一笑,眼眸之中泛出了柔色:“難怪有人總是說,我就算練一輩子……也成不了。”
周宓的聲音非常小,柳七一時也分不清周宓是在對自己述說,還是在喃喃自語。
周宓馬上收斂了神色,目光微垂,看見了縮在柳七身後的沈盈,沉吟片刻後,說道:“若非有人在壽宴之上通風報信,隻怕本宮現在不會有機會在這裡和你們說話了。”
說著,她嘴角微微扯動,似是自嘲一笑:“為了本宮謀劃至此,還真是難為他們了!”
隨後,周宓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望著柳七沉聲問道:‘千幻巧匠’盧宮,想必此人你們應該認識。”
柳七聞言秀眉微皺,聽太後的意思,在壽宴之上通風報信的人難道是盧宮不成?
不過倒也有這種可能,盧宮在京中這場風波之中牽扯極深,他知曉一些內幕不足為奇,而且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之術,也可以潛入慶國公府中。
而聽到了盧宮名字的沈盈,則是又一次從柳七的腰邊探出頭,望著周宓怯生生地問道:“大姐姐,您見過盧爺爺?”
似是因為沈盈對其的稱呼,周宓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柔和地看向了沈盈:“你就是沈良的女兒?”
她似是細細打量了一番沈盈的容顏,嘴角的笑意漸濃,隨後柔聲說道:“你和你娘長得不太像,但和沈良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盈雙眼一亮:“伱見過我爹娘?”
“咳咳咳……”
周宓淺笑著頷首,正欲說些什麼,卻被一陣咳嗽聲打斷了。
柳七循著咳嗽聲看去,隻見剛剛昏死過去的應龍已經清醒過來,正捂著胸口低頭咳嗽著。
而盤膝坐在應龍身後的白澤,也已收回了雙手,臉色一片慘白。
柳七的眼神在應龍身上停留片刻,隨即微微側目看向了一旁的周宓,隻見其臉色一片沉凝,美眸之中彌漫著化不開的深邃。
不止是周宓的眼神如此。
已經半蹲在應龍身旁的夔牛,還有剛剛為應龍運功療傷的白澤,他們的臉色也是和周宓如出一轍,隻是眼神中多出了幾分悲痛。…。。
雖然應龍此時已經從昏迷清醒過來,但柳七隻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他已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
“二哥……”白澤緩緩起身,挪至了應龍的另一邊蹲下,嘴唇微微張合,喊出“二哥”這兩個字後,剩下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應龍已經停止了咳嗽,他左右側首看了看夔牛和白澤,最後緩緩抬眸望向了周宓。
今日柳七才算是看見了應龍的真麵目,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放入茫茫人海中不會讓人留下絲毫的印象。
“娘娘,還望您轉告將軍一聲,就說應龍再也不能隨他左右了。”應龍臉上容光煥發,吐字清晰,看不出一點大限將至的樣子。
但柳七明白,一個人的臉色和眼睛都可以偽裝,但無法改變他身上迅速流失的生機。
果然,在應龍說出這句話後,他突然不動了,一直保持昂首凝望的姿態,隻是眼中的神光正在一點一點的渙散。
隨著夔牛寬厚的大手在其臉上輕輕拂過,這位曾經追隨大將軍馬踏江湖的應龍將軍,在柳七的注視下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直至再也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一絲生機,柳七緩緩收回了目光,隨即左手輕輕一拍沈盈探出的腦袋,讓她縮回至自己的身後。
就在白澤小心翼翼地將應龍的屍身放平時,柳七則是緩緩側目,看向了石門的方位。
“他們快到了……”柳七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