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久實在難以忍受這種詭異，打破沉默：“不得不說，你們倆這樣，真好……基啊。”
池妄咽下去一團飯，慢吞吞出聲：“這明明是兄弟之間互幫互助，你們這些人，庸俗。”
是，全都是我們錯，我們庸俗，我們無恥，我們腐眼看人基。
蘇斂：“吃飽了嗎？”
池妄點頭：“差不多了。”
筷子放上桌麵，蘇斂無聲提示，死亡鐘聲緩緩敲響。
得到暗示，池妄被迫起身，一手扶著自己傷胳膊，嘴裡罵罵咧咧：“人生怎麼他媽這麼艱難，我一放縱不羈愛自由追風少年，為什麼還要寫作業。”
顧安久盯著池妄背影，由衷覺得，他斂哥真有點兒東西。
蘇斂進浴室換了身衣服出來，隨手拿了幾本練習冊，輕車熟路跟著進了對門。
往小沙發邊上一坐，挑了本數學輔導書翻開：“知道作業哪些吧，就先做老師布置那些題。”
池妄看都沒看，斬釘截鐵說：“不會。”
他也沒騙人，數學課壓根兒沒仔細聽，數字都認識，題乾也能看明白，就是不會做。
一股煩躁勁兒從眉梢裡露了出來，蘇斂冷了表情，覺得自己應該跟這人好好談談。
於是轉了一圈，腿隨意地往前一放，兩人無聲對視。
氣氛僵持，蘇斂擰起眉頭，輕輕嘖了一聲，真是不好管教。
“你是覺得賺錢比較有意思，所以不想學習是麼？”
“主要是我可能真不是學習料，天賦值就不在這兒。”
池妄有些無聊地用沒受傷左手快速翻著書，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習題就覺得索然無味。
他揚眉看向窗外，覺得外麵翻飛肥麻雀都比他高興，想跑。
蘇斂停頓了幾秒，一口氣數落下去：“好，就算你喜歡賺錢，就你這初中數學都搞不清楚，你算得清賬麼？等到你以後公司上市，被財務總監賣了都不知道。”
池妄：“…….”
我好像也不至於如此文盲。
瞧見人愣神，蘇斂繼續嘲諷：“語文也這麼爛，以後成功人士采訪都說不出一二三。”
池妄嘴唇繃成了一條直線。
蘇斂再接再厲：“英語學不好，怎麼開拓外交市場？那些英文資料能看明白？”
這他媽真是招招致命，池妄找不到理由反駁，被羞辱了還得誇一句您罵得漂亮。
蘇斂這人，平時話那麼少，一開口就是會心一擊。
他悲壯地翻開習題冊：“彆說了，我學。”
蘇斂垂眼，揚起嘴角：“哪裡不懂，我講給你聽。”
聲音很輕，池妄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手捏住了後脖頸，狠狠掐了一把又溫柔安撫，隻能乖乖就範。
一做就是一下午，池妄手傷不能大動作，基本上挑都是選擇題，寫答案方便。
蘇斂這人脾氣差，講題時候倒是耐心，連套用哪個公式都說得一清二楚，生怕人看不明白。
科目換了三本，池妄相當無奈地放了筆：“四小時了，歇會兒行不行？”
蘇斂很滿意今日份輔導，大氣放人：“行，我出去一趟，今天就到這裡。”
池妄警惕抬起頭：“你去哪兒？”
“就隨便轉轉。”蘇斂拍了拍他肩膀，叮囑道：“注意傷口彆沾水。”
這麼隨口一說，池妄敏銳嗅到一絲不尋常氣息，總覺得有貓膩。
蘇斂前腳一走，他也趕緊開溜。
先是去了趟夜色查看恢複情況，又跟著昨天被打幾個兄弟去門口吃了頓燒烤，回到宿舍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燒烤攤上油煙很旺，熏得人渾身黏膩。池妄艱難脫了衣服，低著頭進浴室衝澡。
就是胳膊上紗布剛解開，要避開傷口就不太方便，隻能左手拎著花灑艱難衝水。
洗到一半兒，外麵傳來推門聲音，池妄揚聲：“誰？”
“我。”蘇斂應了一聲，慢吞吞進門，把買回來東西放在池妄床頭，曲腿坐上小沙發。
“等我一下，在洗澡。”池妄隔著門回了一句，沒過幾秒，又接著罵了句臟話。
蘇斂聽到動靜，問道：“怎麼了？”
“花灑沒拿穩，水進傷口了。”
蘇斂快速起身，按下浴室門把手，眼前畫麵再度衝擊。
空氣裡蒸騰著一股熱氣，池妄微微彎著腰站在浴室正中央，整個身體繃成一條漂亮曲線，像是一張拉緊弓。
他現在確有些狼狽，頭發身上全是濕漉漉水珠，花灑還沒關上，源源不斷水花砸落下去，順著肌肉線條緩緩往下淌，然後隱沒進深處。
蘇斂覺得快要被這片熱氣給蒸出薄汗，仿佛自己也被那花灑砸得潮濕，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
一而再再而三，您故意吧，打擾了，告辭。
“等等，你都進來了就幫我一下。”池妄毫無羞恥感，張口叫住人，“幫我拿張乾淨浴巾，外麵櫃子裡有。”
蘇斂收回視線，哦了一聲，麵無表情地轉身出去找櫃子，胡亂一扯，才發現拿成了池妄襯衫。
之前沒選擇住一個宿舍是對，不然這種尷尬會三番五次循環發生。
腦子混沌，好半天終於找到一張全新。他扯開包裝，彆開眼囫圇朝著人扔過去，又大步退了出去。
等池妄收拾完畢出來，蘇斂緩緩恢複平靜，低頭擺弄著手裡醫藥箱。
池妄盯著那堆酒精棉簽：“你倒是來得剛好。”
“也不是很想這麼碰巧。”想到方才畫麵，蘇斂覺得又被衝擊了一次。
池妄穿著短袖，輕鬆往上一撩，露出結實上臂：“麻煩幫我重新包紮一下。”
傷口因為動作微微裂開，有血滲出來，上麵還殘留著沒擦乾淨水珠。
蘇斂吸了吸鼻子，感覺整個人都籠罩進一股柑橘調香氣裡，連擦掉血跡都是沐浴液味道，有些甜得發暈。
他手上動作輕，嘴上下口狠：“我走之前不是提醒過你彆沾水。”
“出去吃了頓燒烤，很熱，身上都是味兒。”池妄撇了撇唇，垂眼看著幫他包紮人。
淺色發尾，清瘦脖頸，睫毛微垂，十指修長，因為被自己擋住了光，大半張臉都籠罩在一種昏暗氛圍裡，以往冰冷五官就顯得很是溫柔。
怎麼說呢，真挺養眼，這要是個姑娘，大概是古代蠱惑眾生妖妃。
蘇妲己那種級彆，池妄心想，還碰巧姓氏都一樣。
察覺到注視視線，蘇斂頭也沒抬，小心翼翼地纏好繃帶，生怕出錯：“看什麼？”
池妄脫口而出：“看妲己。”
“……..你封神演義看多了吧？”蘇斂微微用力，打上周正蝴蝶結，“好了。”
池妄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謝謝，你來找我乾什麼？”
蘇斂含糊其辭：“就幫你換藥，弄好我就準備睡了，明天早起，繼續幫你補課。”
小蘇老師時刻牢記著自己職責，愛崗敬業。
“…….行，晚安。”池妄沒轍，被迫答應。
把人送到門口，目送著人進了對門，才低頭看向胳膊上漂亮繃帶結。
彆說，這蘇妲己還挺心靈手巧。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酸肩膀，後仰著靠進沙發，椅背上還殘留剛才蘇斂坐過餘溫。他以前不喜歡有人跟著一塊兒住，覺得互相打擾很是麻煩，所以申請獨住。
現在倒是突然覺得，如果多一個蘇斂這樣室友，好像也還不錯。
池妄窩在沙發裡，隨手翻了部紀錄片看到後半夜，才打著哈欠昏昏沉沉爬上床。
大好周末，天色微亮，睡夢中猛然被一陣噪音吵醒。
“吾日三省吾身，今天學習了嗎？今天鍛煉了嗎？今天早睡早起了嗎？”
“不要懶惰，不要墮落，不要貪圖享樂，趕緊起床上課。”
這他媽哪兒來聲音，池妄眯著眼四處摸索，終於在枕頭下方發現了一個電動喇叭。
猛拍了兩下，廣播還在枯燥無味地循環播放，電子音有些失真。
他尖著耳朵仔細分辨，語氣毫無情感起伏，聲音平直，內容直白，這不是蘇斂聲音還能是哪個祖宗。
池妄：“…….”
他上網拍照搜索同款，翻了半天終於找到喇叭開關，關上了這死亡一般騷擾。
就這鬨心小玩意兒，價格還要五百七。
敢情給他打了補課費，都花在這兒了。
池妄抬手抹了把臉，感動之餘，徹底無奈：“…….真有你，我起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