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昱靠著車壁,像是不曾看見蕭暖卿那明顯藏著事兒的表情,隻微微閉上了眼,道,“有些乏累,正欲回府休息,恰好就看見車了。”
說完這話,陸千昱便沒再有任何聲音,瞧著真好像是睡著了似的。
蕭暖卿心中不禁腹誹,莫非昨夜放完煙花後他還去做了賊?
她靜靜打量著他,隻見他靴底帶著些泥,不太像是從宮裡出來的樣子。
身上隱約還有一絲淡淡的酒氣。
這是上哪個山裡喝酒去了?
不過蕭暖卿也不關心就是。
馬車緩緩朝著城西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陸千昱在的緣故,蕭暖卿隻覺得今日著馬車行得極慢。
可饒是如此,陸千昱靠在車壁上的腦袋也還是隨著馬車的行駛晃動著。
有好幾次都像是要摔了。
蕭暖卿看著心亂,本能地想上前去扶,卻又生生忍住了。
隻將腦袋轉到了一邊,強迫自己不去看。
卻不料,馬車像是被石頭磕絆了一下,連著蕭暖卿都一時沒坐穩。
心下一驚,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竟然已是去扶著陸千昱了。
看著自己抵住陸千昱身子的雙手,她真是恨不得當場拿出匕首來砍了。
可眼下,她推又推不過去,就隻能慢慢的鬆手,好讓陸千昱的身子慢慢的倒下來。
也是奇怪,都這樣了他居然沒醒!
倒也不是裝的,因為她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輕鼾聲。
方才倒還不怎麼覺得,眼下他整個人都靠在了自己的身上,那酒氣就濃烈了不少。
是喝多了才會如此?
又是何故喝了這麼多?
正想著,耳邊忽然傳來細細地呢喃,“爹……”
蕭暖卿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忽然一僵,她這才想起凝兒說過的,昨日是什麼日子。
是陸千昱爹娘的祭日啊!
所以,他鞋上的泥汙是因為去山上祭奠他爹娘了?
他昨晚去他爹娘墳前飲酒了?
心口莫名就湧起一股酸澀來,蕭暖卿皺了皺眉,對於自己居然會對陸千昱產生這樣的情感來而有些對自己不恥。
可,耳邊的呢喃卻是越來越清晰了,“娘……孩兒想你。”
此時此刻,陸千昱仿佛是褪去了這一身的飛魚服,不再是冷血無情的錦衣衛指揮使,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她忍不住轉過頭來,側目看著此刻靠著自己肩膀上的腦袋,那雙長長的睫毛之下好似有一滴晶瑩滑落。
她忍不住輕聲呢喃,“原來你也是如此重情之人。那,你怎麼會不懂我的心思呢?”
既然他已經嘗過失去至親的痛苦,又怎麼舍得將她也推上那個位置?
她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氣。
呢喃聲再度響起,甚至伴著幾分哭音,“她怨孩兒,怎麼辦?娘……她不原諒孩兒……”
蕭暖卿怔愣住了。
忍不住再次轉頭看向陸千昱,而他臉上的淚水已是無比清晰。
她知道他口中的‘她’就是自己,也不曾想過陸千昱會因她的埋怨而會變得如此委屈。
心口酸得厲害,她抬手想要替他拭去眼淚,可那隻手終究是沒有勇氣碰觸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