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步伐愈發快速，甚至是跑了起來。
來得及，還來得及——
全然忘記了，他可以用通訊聯係實驗室。
不過，已然猜到了什麼的林禹，麵色凝重地拿出了通訊工具，卻發現，完全聯係不上。而這種情況，基本已經可以百分百確定了。
他們該堤防的，是裴柯生才對。
——
碰地一聲響。
是江赫遲嫌棄電梯太慢，一拳頭砸在了電梯門上，表情無比獰厲。
幾秒鐘後，他快步跨出了電梯，一路衝著實驗室而去，然到了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前，他反而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沉著臉色站在金屬門前。
身份驗證確認，金屬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歡迎回來”
仿佛蘊含笑意的嗓音，隨著金屬門開啟，傳入了江赫遲耳中。
他卻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掠過倒了一地的研究員，瞬息投向實驗室中央屹立的圓柱形營養倉，閉著眼仿佛在沉睡的少年，以及，依然好好地待著實驗台上的手機。
似乎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江赫遲這才移動視線，看向前麵的顯示屏中麵帶微笑的裴柯生，臉色倏然陰鷙下來。
“裴、柯、生！”
一字一句，包含憤怒到了極致的冰冷殺意。
然而，裴柯生卻神情依舊，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是望著江赫遲此刻的反應，竟哈哈地笑出了聲。
在江赫遲陰鷙冰冷得仿佛能殺死人的目光中，裴柯生甚至還有閒心抬了下眼鏡，擦拭眼角因為大笑而溢出的生理性淚水。從這一點上，他似乎並不是什麼虛擬人物，而是投屏過來的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
“抱歉，實在是太好笑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這幅麵孔。”
話落，裴柯生瞬間收斂了笑意。
“你做得最錯誤的一件事，就是選擇與我合作，你對我的能力一無所知——停下，讓你的狗立即停下自己的行為，自作聰明可不是什麼好事。”
偷摸著似乎要做什麼的林禹頓時渾身一僵，在江赫遲的示意中，隻能不甘地將手上的一個控製器丟到了地上。
“你想做什麼？”江赫遲麵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
“嗬嗬，我倒不想做什麼，隻不過，有點不甘心啊。哦對了，不如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怎麼樣？”
裴柯生一雙環胸，一手支撐著額頭，歎息著，隨後又饒有趣味地看著江赫遲說道。
江赫遲垂在身側的拳頭鬆了又緊，暗沉的眼底滿是冰冷的戾氣，但還是壓抑住了怒火，在他沒有把握在一瞬間搶回手機之前。
“什麼遊戲？”
“我稱之為——生與死亡的選擇。”
裴柯生攤開手，繼續說道：“一隻手，換我親愛的好朋友一隻手；一條腿，換我親愛的好朋友一條腿，以此類推……最後，若你想要我的朋友真的重現人間，那麼你就要……”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心臟
的位置，勾唇笑道：“……付出你的心。”
“否則的話，他就要永永遠遠、在虛擬世界中陪我——”
“怎麼樣？很劃算對不對？況且，做人有什麼好的，短短幾十年的光陰，還不如與我一樣，在虛擬世界中享受永生，這可是你們人類夢寐以求都得不到……”
“好。”
“……？”裴柯生頓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江赫遲怒極反笑，再次說道：“可以，我同意了。”
“老板——”
在旁邊聽著的林禹不可置信，剛要阻止，就見江赫遲朝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令他把將要出口的勸阻的話語，硬生生扼在了喉嚨深處。
那是多麼冷然與決絕的一個眼神啊。
江赫遲拿出了之前的那把黑色手.槍，哢嚓地一聲上膛，槍.口抵在自己的左手臂，邁出了一步——
“砰！”
鮮血飆射而出。他卻連眼神都沒有變動一下。
接著，第二步邁出，與此同時，槍.口微移，落在了左腹的位置——
“砰！”
炸開的鮮血灑落地麵，形成一個個觸目驚心的痕跡。
林禹幾乎是目瞪口呆，驚惶地看著這一幕。
就連提出這個遊戲的裴柯生，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接下來，江赫遲一步一個鮮紅的腳印，在死寂的氛圍中，那響亮的槍.聲亦從未停歇——
“砰！”
“砰！”
“砰！”
……
滿身窟窿，成了一個血人似的。
然而，江赫遲的眼神依舊冷然，仿佛渾身血跡，被無數個子.彈貫穿的身體並非自己一樣。
由始至終，他的目標隻有一個。
在距離實驗台隻有兩米的時候，在林禹忍不住要閉上眼，實在不忍心繼續看下去的時候，他忽地動了，以所有人都料想不到拖著這幅殘軀還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速度——
瞬息衝到了實驗台上——拿到了！
“林禹！”
被突然叫到名字的林禹猛然反應過來，身體快於意識倏然將剛才丟在地上的控製器給重新拿了過來！
情形似乎於一瞬間發生了逆轉！
直到塵埃落定，裴柯生仿佛才反應過來似的緩緩眨了一下眼，表情有些仲怔。
這一幕，確實是他沒想到的，正常人應該也不可能想到吧？
這得多大的毅力與忍耐力與決心，才能夠做到自己朝自己身上開了無數槍卻依然麵不改色，甚至還借此迷惑他，真正的目的實際上是為了奪回手機？
裴柯生捂住臉，嘴角彎起，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笑聲響起在寂靜的實驗室內，響亮又刺耳極了。
江赫遲後背撐著實驗台站了起來，臉色透著失血的蒼白，他耳邊聽著裴柯生的笑聲，看著裴柯生笑到扭曲的臉，臉色忽地不止白了一度。
他沒有理會旁邊林禹皺眉衝裴柯生喊“死到臨頭還笑什麼”的話語，隻是微微顫抖地抬起了手中死死握著的手機，將屏幕按亮，這一步似乎就用了他全部的力氣。
控製不住顫抖的指尖滑動屏幕，突入撞入視野的粉紅色心心圖標令他不自覺放鬆了一些，還好還好，然而……
點不開……？
為什麼點不開？
幾乎戳出了殘影的手指，仿佛要將屏幕戳爛的架勢——
然而，粉紅色心心的app圖標卻依然毫無動靜，就好似成了一塊背景中的圖案，沒有了任何的功能。
不可能、應該是手機剛好壞了、沒錯就是這樣——
念頭剛一落下，顫抖的指尖便一不小心點了旁邊的圖標，手機畫麵頓時一變。
就好似屏幕突然間轉變，江赫遲也同樣停頓住了。
瞳孔驟然縮緊，空洞無神，仿佛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或者說，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倒映在他的眼中。
……
唉。
傻子。
一聲歎息，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又好似隔著層層水霧，虛無縹緲。
此刻已然無人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