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翎被罵跑了,房間裡又隻剩下宴淇一個人。
他很久都沒動一下,衣櫃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有一束微光從櫃門外傾灑進來。
尚小美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突然聽到宴淇走動的聲音,接著是酒缸被用力砸在桌麵上的聲音,然後是咕咚咕咚灌酒的聲音。
這麼喝會喝死吧?
尚小美下意識的想推開櫃門出去阻止他,可是伸出去的手卻停在了櫃門前。
她遲疑了,現在出去,隻會讓宴淇誤會她是在意他的。
既然係統不讓自己接受她,她再撩撥,就是在反複的傷害宴淇。
她慢慢放下手,狠下心,一個空間轉換徹底離開了宴淇的房間。
就在她離開的那一刻,長裙因為勾住衣櫃中粗糙的毛刺,發出了一點輕微的響動。
貓獸聽力絕佳,宴淇放下舉著酒罐的手,起身謹慎的一步步朝衣櫃走去。
他打開衣櫃門的時候,看到裡麵除了他自己幾件舊衣服,彆的什麼都沒有。
不過……
貓獸的嗅覺也是最為敏感的,他打開櫃門的一瞬間,就聞到了裡麵飄散著尚小美身上獨有的清甜花香。
他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時,頃刻間,所有難過悲傷和絕望都戛然而止,心底有了一絲絲的甜,像是烈酒的回甘,讓他飄飄然的如墜夢中。
夫人她……是擔心他的。
這點甜,足夠支撐宴淇繼續走下去了。
尚小美回到陌上之地,這個憑借狐王胤一己之力保留下來的地方,並不像尚小美想象的那麼和諧。
狐族確實人口眾多,領地也非常的大,物產豐富,每個狐獸都可以在自己的領地安居樂業。尚小美幾乎去過獸世所有地方,陌上之地是她見過的最繁榮的地方。
這裡的狐獸不缺吃不缺穿,小有所養,老有所依。
這麼弱小的種族,在國家遭逢大難的時候,本應該是最先遭到破壞的族類。就像貓獸和兔獸一樣,彆說領地,連族人都要依靠其他強大的種族才能得以存續。
可是狐獸卻成了人數最多,最興盛的種族。經濟也發展的很好,成了獸世名副其實的世外桃源。
而這一切,都得益於狐王胤一手建立起來的紅袖盟。
如果要形容紅袖盟到底是個什麼組織。最準確的說法應該是,紅袖盟是一個專門給大人物培養‘情人’的組織。
而狐王胤另一重身份,就是紅袖盟的翹首,他從訓練期間到後麵接任務,從未失手過一次。當年組織內部考核,成員之間可以互相撩撥,隻要能撩動一人為自己心緒不穩,而自己卻不為所動就算通過審核。動心的人則算考核不通過。狐王胤每次都是最出色的優勝者,他一個人淘汰的人,比其他人加起來都多。
有他在,紅袖盟翹首的位置,從未變更過,每次都是他穩坐翹首之位。
但是,自從他從塵封島回來,發生了一係列事情後,他竟主動向紅袖盟內部組織交代,他最後一個任務失敗了,甘願領罰。
這些年,狐王胤為了討好外族,維護狐族的領地和繁榮,每年都會殫精竭慮的為紅袖盟培養人才,往那些有權有勢的獸族大佬身邊敬獻美人。
自是有不願讓自家兒女踏入紅袖盟的人,對狐王胤深惡痛絕,覺得他用出賣色相的方式保存狐族實力是很可恥的行為。
他們寧願跟惡勢力拚個你死我活,也不願將自己的兒女送到外族人手上。
這些人雖然是少數,但是他們對狐王胤的憎惡卻影響很大。這些年,狐王胤隻要回到陌上之地,稍不注意,就會有人往他的身上和馬車上砸爛菜葉子、臭雞蛋。
他每次都會默默承受族人的怒火,從不責怪那些族人。
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他也討厭自己將族人送到彆人的床上去的行為,後來他把自己也送到鬼怪的床上去了。
狐族弱小,他隻有這麼做,隻有帶著紅袖盟的成員拚命的討好其他獸族,小心翼翼的遊走在各方勢力之間,替那些獸族辦事,取悅他們,才能勉強保住族人保住他們的領地。
他一直殫精竭慮的維護著狐族,有人懂他,有人恨他,他卻從不替自己解釋。
尚小美原本也跟宴淇一樣,以為宴淇來挑選美人的時候,那些罵狐王胤的人,是在演戲。
但是她此時戴著麵紗打扮平常的走在陌上之地的一條不起眼的街道上。耳邊卻時不時的就會傳來一兩聲狐獸對狐王胤的咒罵聲。
那些咒罵聲帶著濃濃的恨意,發自肺腑,不可能是演的。
他們是真的厭惡狐王胤。
所有的過錯都讓他一個人背。
狐獸能延續至今的繁華,是他締造的,他們卻隻看得見他不好的地方,看不見他的苦衷和無奈。
尚小美原本是因為宴淇感到心煩意亂,才到大街上一個人走走的。現在走了一路,她慢慢清醒過來,知道自己不能再頹靡下去,她身上的擔子很重,花楹如今的處境這般艱難,能帶著他走出困局的,隻有自己。
尚小美一路朝著皇城的方向走去,她原本以為花楹也跟其他獸族的王一樣,享受著獸王該有的待遇。
但是當她走到皇城附近的街道時,竟發現花楹穿著粗布麻衣,在一處大宅院的大門口給人套馬打雜。
尚小美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問題了,他可是狐王胤啊,就算再不受族人的待見,那也隻是很小一部分人討厭他,大部分狐獸都非常願意追隨他。
他怎麼也不至於從狐王的地位,淪落成看家打雜的雜役吧?
尚小美惶惑的上前,攔住給人套馬駕車的花楹。
“花楹?你在做什麼?你不是狐王嗎?”尚小美拉住花楹的手,這一拉才知道,他原本骨節分明,比漫畫手還要好看的手,竟生了好多繭子。
他乾這些打雜的活,到底乾了多久了?
花楹沒有因為尚小美的話而委屈不已,反而笑著安慰尚小美:“沒事的夫人,隻是乾點雜活,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