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牽絲雪不停地啃食著崇螢的血肉,隱藏了多年的藏兵圖終於緩緩浮現出冰山一角。
冷汗淋漓的後背上,墨青色圖案一點點被勾勒出來。
晏離看著那些圖案,眼神微微暗沉,握緊了拳繃緊坐直,始終不曾喊停。
一刻鐘……
半個時辰……
崇螢臉色蒼白到毫無血色,整個人終於忍不住溢出一聲痛呼往前栽去。
“崇螢!”
晏離一驚,忙伸手想要扶住她。
但下一秒,卻看見崇螢自己雙手緊抓住床柱,硬是沒倒下,也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晏離怔了怔,看見她嘴角被咬出的血跡,抿了抿唇將牽絲雪引了出來,啞聲道:“今天先到這裡,你緩一緩,明日再繼續。”
崇螢沒說話,低著頭喘個不停。
瑩白的肩頭微微顫抖,浮在上麵的墨色圖案也跟著一顫一顫,像是一瞬間連山川都擁有了心跳和生機。
晏離紫眸閃了閃,緩緩伸出手,指尖輕觸那山尖。
冰涼觸碰到溫熱。
崇螢一僵,下一瞬立刻拉上衣服,冷聲道:“看圖用的是眼睛,用不著手吧?”
晏離手指僵硬地收回,一時有些心虛道:“抱歉。”
崇螢沒答,穿好衣服無力地道:“沒事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了。”
“好。”
晏離點點頭,站起身往外走時,又停住腳步:“如果方才在這裡的人是蕭燼,你是不是就不會強忍著了?”
如果是蕭燼……
眼前閃過蕭燼的麵容,崇螢長睫微顫,低聲道:“沒有如果。”
“他不會讓我經曆這些疼痛。”
如果是蕭燼,哪怕她主動提出願意配合,他也不會同意。
那個男人,寧願惹她生氣,也不願讓她受傷。
聽到她的話,晏離沉默片刻,忽地一笑道:“是麼,可惜我不是他。”
他嘴角帶著嘲諷,不知道是在嘲笑蕭燼,還是在嘲笑他自己。
晏離走了出去,崇螢終於忍不住痛倒在床榻上。
她輕輕捂著肩膀,閉上雙眼,眼前浮現過許多人。
流雲,百雀,佘秀,芳芳……他們應該安全了吧?
琳琅,星樓……她離開時都沒來得及跟他們道彆,也不知道他們還好不好。
蕭燼……
蕭燼,蕭燼……
想到這兩個字,崇螢心臟微微酸澀。
他說什麼也不準她參與進來,說什麼也要趕她走,哪怕他在牢裡,也要留封書信趕她離開。
他擔心的,就是如今這樣的狀況吧?
擔心她落在晏離手中,或者蕭元契手裡。
不管是誰,他們都會用儘各種手段逼出她後背的圖。
“蕭燼……”
崇螢眼角有些濕潤,唇齒間磨著這個名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真是個混蛋!”
接下來半日,崇螢始終躺在床上休息。
她武功儘封,晏離不知道用的什麼秘法,讓她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心脈上的傷也沒好,雖然她有空間在手,若是想要治好並不難,但她現在在晏離手上,若是給他看出端倪,不知道還會有什麼麻煩,所以還不如先不治的好。
這半日,晏離一直在書房,他憑著記憶將崇螢背上的圖畫出來。
但半個多時辰,藏兵圖也才顯現了不到四分之一,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地方。
晏離畫了許多遍,每一次下筆,最先想起的,卻總是那一抹微顫的白。
於是手一顫,筆峰便歪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