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慶功宴下來,除了池嶼和龍文林之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一點,就連展奕也被已經喝得找不著北的人硬攬著勸酒。
要不是池嶼看不下去把那個醉鬼拖走,展奕可能也得喝。
酒足飯飽已經是淩晨了,散場後,展奕跟著池嶼出了飯店。兩人一同上了車,坐在後排,池嶼看起來困得不行,正不住地打著嗬欠。
展奕也有些困,更彆提看到池嶼這樣,隻覺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反正也不知道等下要到哪裡……展奕乾脆把眼睛閉上了。
助理朝後座看了一眼,見兩人都是一副將睡未睡的樣子,立刻把車裡的音樂關了。
就在展奕馬上要睡著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肩上一重——猛地睜開眼,就見池嶼不知何時已經靠了過來,正靠在他的肩上。
“展奕。”池嶼閉著眼,聲音聽起來也是含含糊糊的,“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這個問題他藏了十年了。
放暑假的時候聯係不上展奕,他隻以為對方是去哪裡玩了。心裡還憤憤地想,等展奕回來,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展奕一頓。
可誰曾想,這一等,就是十年。
因為長時間聯係不上展奕,池嶼甚至很害怕地以為展奕是出事了。後來。他從初中班主任那裡知道了答案——班主任說,展奕是轉學了,學籍轉到X市去了。
不是出事,或者彆的什麼,隻是轉學了,卻不跟他說。
僅此而已。
池嶼用了很長時間才認清這個事實,他一度想到X市去找展奕問問清楚,究竟為什麼要這樣。真的有這麼討厭他嗎?為什麼轉學了都不肯跟他說呢?每每這樣的想法出現,他就很生氣,氣展奕,也氣自己。
帶著賭氣的意思,他沒有再刻意去打聽過展奕的消息,也沒有到X市去找人。
“……”展奕不知道怎麼答,因為池嶼問的那個人不是他。
池嶼本來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肯定早就已經不計較了。可在洗手間裡看到展奕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原來他不是不計較,而是沒人可以讓他計較。在見到展奕之後,他恨不得揪著對方的衣領問個明白。
“為什麼不說話?”
池嶼靠在展奕肩上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如果不是因為他在說話,展奕簡直要以為他睡著了。
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展奕這麼想著,又重新闔上了眼。
池嶼並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展奕的事上。他等了這麼多年,本以為不差這麼一會兒,卻沒想到,隻是短短幾秒,沒能等到展奕的回答,他就已經急得不行了。
池嶼陡然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就是籠罩在黑暗中的展奕。
車窗外的路燈忽明忽暗,展奕的側臉也跟著忽隱忽現。
看起來,很冷漠,也很陌生。
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這樣的認知讓池嶼沒來由的心頭一顫,“展奕,我知道你在聽。”
他坐直了身子,不再裝睡似的靠在展奕肩上,而是透過昏黃的燈光直直盯著他,固執著想要一個答案,“回答我。”
展奕根本沒睡,怎麼可能沒聽見?而且他倆現在坐得這麼近,池嶼真要刨根究底,他也躲不開。
在決定來聽演唱會之前,他就已經設想過眼前這樣的情況了。不意外,隻是他已經打好了腹稿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在池嶼又一次開口前,展奕下定決心般睜開了眼,卻正好對上了他略顯緊張的眼眸。這讓展奕那些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忽然被眼前這人的眼神給噎住了。最後,他也隻是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池嶼手一抖,直接握上了展奕的小臂。
展奕沒辦法告訴池嶼,那個他等了很多年的答案,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了;也沒辦法告訴池嶼,他那個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可能已經消失不見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展奕搖搖頭,哪怕會傷人,但還是要說的,“太久了,我忘記了。”
“怎麼會……”池嶼失神地鬆開了展奕的手。展奕的話,像是一記悶棍,直接就把池嶼敲得眼冒金星。
原來這個人根本就不在乎,原來真的隻有他一個人記了這麼久。
展奕看著失魂落魄的池嶼,又想起在演唱會時他在演唱會上意氣風發的模樣……將心比心,如果他的好朋友這麼對他,他心裡肯定也很難受。
這麼一想,展奕再坐不住了,伸手拍了拍前麵的椅背,“停車。”
“啊?”副駕駛座的助理轉過頭來問:“怎麼了?”
展奕:“路邊放我下去吧。”隨便附近找個酒店湊合一晚上,反正天亮他就回去了。
展奕這話才剛說完,車都還沒停下呢,池嶼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眉頭緊蹙,沉聲道:“你要去哪裡?!”
“我……”
展奕話都還沒說完呢,池嶼就像是氣狠了一樣攥緊了手,力氣大到像是要把展奕的手骨捏碎似的,厲聲質問:“你是不是又想不辭而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