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細絲將楊平裹的嚴嚴實實,不斷融化,又不斷被紅色疣狀物補充著,每一發都打在了楊平的周圍。
爆發出的紅色赤纏像是聞著味的狗一樣,極自覺地纏上了楊平和他身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融化的赤纏細絲將披散在地上的暗紋紗衣從透明染成紅色,將楊平的仙氣擰成了邪異。
薑溯從簷廊中奔出,盤住長發的發簪在劇烈運動中不知所蹤,烏黑的長發如同一麵黑色的旗幟,帶著銳意衝向了楊平。
她沒有彆的計劃。
既然槍法差,那就把槍口抵在他頭上。
她就不信這樣還能打歪。
赤纏裹在楊平身上,紅色疣狀物像是看到了奔來的人,立刻發出了嘶鳴聲。
一片血紅裡,薑溯徒手撥開赤纏,雙眼猩紅地將反物質槍的槍口塞進了楊平的嘴裡。
扳機連按。
讓人幾近失明的白光在薑溯眼前爆開,楊平的臉在白光中消失,隻留下了半截還掛著不少赤纏細絲的身體。
薑溯手裡的反物質槍同樣因為連續射擊高能子彈而融毀,隻剩下了被她握著的半截槍杆。
不遠處的紅疣怪物和黑瘤蟲豸披著的怪物殼子一點點剝離,人群從蠟燭一樣的雕塑漸漸變回人形,握著槍的守備軍長出了一口氣,臉上滿是驚疑和劫後餘生的茫然。
長須落地,彌漫整個街區的血霧散開。
薑溯終於聽見了她信息終端裡的隊友們都在說些什麼。
“我們是死了還是活著?這是幻覺嗎?”
“汙染域散了?!”
“楊平死了?!”
眼前隻有楊平的半截身子,胸口甚至露出了爬著赤纏的焦黑色斷麵。
隊伍頻道裡除了屠妲兩人的聲音,還有跳頻進來的仇城的聲音。
此刻眾人不是在震驚就是在猶疑,少部分人還存有理智,不斷盤問細節。
身邊人聲紛擾,薑溯的臉色卻未舒緩一分,反而更加難看。
沒有係統結算的聲音。
……它沒死!
薑溯扣在槍柄上的手指直接鬆開,立刻後撤。
就在她後撤的瞬間,楊平焦黑的截麵裡飛出了一枚直徑一公分,長約一指的小肉芽。
肉芽頂端微微透明,帶著軟糯的膠感,穿透這層外殼就能看到肉芽中心近乎鮮紅色的骨芯。
肉芽直奔薑溯眉心,卻因為她提前後撤而撲了個空。
焦黑的截麵一點點鮮紅,原本包裹在他身上的赤纏細絲也被吞入。
斷麵處生長出了一茬茬紅珊瑚一樣的枝乾,柔軟透明的觸須頂破焦黑的外殼,沿著紅色的枝乾攀援而上。
楊平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又一次地伸出了他的手。
這次,薑溯的便攜反物質槍已經融毀,十二枚電漿子彈儘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觸須鋪天蓋地一般卷了過來,巨大的陰影蓋在了街道上,蒙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最先被卷住的不是薑溯,而是體積最大的兩架機甲。
屠妲的銀粉色機甲和方緒寧的黑色機甲被觸須緊緊卷住,金屬部件發出相互碰撞擠壓的摩擦聲。
駕駛機艙內的屠妲海藍色的眼睛瞪的極大,瞳孔緊縮成針,額頭上迸出一條條的青筋——它沒死!!!
那麼近的距離,九枚電漿子彈!
它沒死!
屠妲幾乎要絕望了,將拳頭砸在了武器發射鍵上,卻隻聽見彈藥餘量不足的警告。
小隊通訊裡隱約傳來了方緒寧的罵聲,不等屠妲說什麼,他又壓著聲音,情緒不明:“屠姐,我先引爆燃料倉,看看能不能炸開一條路……”
屠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乾澀道:“再撐一撐,你還有彈藥!”
“再撐一會!還有支援!”
“……可是,仇隊長還要一個多小時才能過來,最快的□□也還要70秒才能抵達。”
屠妲海藍色的眼睛漸漸暗淡:“還要一分鐘啊。”
就算方緒寧機甲自爆,她也自爆…又能拖多久。守備軍沒有機甲單兵配置,隻有最基礎的電離槍,在楊平麵前就像撓癢癢。
那是道子級。
70秒,是她們把命搭上都填不平的天塹。
火光中,無數細小的觸須繞過屠妲和方緒寧,撲向她們身後的人群。
槍聲又一次像鞭炮一樣炸響,守備軍們一臉死灰,卻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不斷射擊著蜿蜒爬來的觸須。
被護在火線後的人群卻像是認了命一樣,打開了各自的信息終端給親友留著遺言,又或者是痛斥對方,恨不得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去。
守備軍的確對他們說過“執巡大隊會在一小時內趕過來!”
可是他們活不過這個這個小時了。
灰綠色的眼球再次被觸須從焦黑色的斷麵外殼下翻了出來。
楊平指揮著觸須卷住了薑溯,一點點從她的腳踝往上卷去。
他說:“師姐,你躲什麼。”
“讓我寄生吧。”楊平的語氣溫和輕柔,“讓我成為你,不好嗎?”
寄生!
薑溯的心臟又一次擂鼓一樣地轟然震響,每一下都鼓動著渾身的血液。
她用力地將手指摳入楊平伸來的觸須,死死往外扯著,不讓它絞斷自己的骨頭。
血液快速地湧入她的大腦,讓她思維清晰,卻也同時讓她清醒地感知到觸須一點點絞緊的窒息感。
薑溯雙眼猩紅,腦海裡滑過了這三天來的全部經曆。
從睜開眼,見到楊平殺死張危危開始,到她加入執巡隊,執行了第一次見習任務……每個地方都有楊平的身影。
她看到不遠處,屠妲和方緒寧的機甲已經被楊平絞碎了一半。
自己還活著…是因為楊平是想一點點弄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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