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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個槍口同時瞄準了姚靈,薑溯,以及薑溯身上趴著的,正在死去的林歸。
身後是無處可逃的牆壁,身前是被青藤垂吊著,如同風乾臘肉的幾千多名白衣新軍。
裴玉塞給她的防護盾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耗儘能量,現在成了一個屁用沒有的金屬鈕。她的身上除了一柄劍,一個折疊槍,一柄手/槍,就再沒有彆的東西了。
分明是極緊張的環境,薑溯卻覺得時間變得無比緩慢,慢到她能看見每一根青藤是如何纏繞在扳機上,又是如何按下。
子彈崩離,爆發一團焰光。
一個槍口如此,千個槍口也是如此。一時間,慘白的空間裡焰光大盛,凝成了一聲巨響,震的整個監管中心的白塔都在發晃。
薑溯幾乎能看見每顆子彈的軌跡。彈頭旋轉著,沒有一絲空隙,將她們麵前全部的視野包裹。
然後停滯。
子彈們就像是觸及了一層堅韌的膜,在膜外炸開,將略顯昏暗的地下區域映的如同白晝。
薑溯沒有眨眼,將每一枚子彈是如何炸開的場景儘收眼底。
姚靈舉著槍,看著眼前忽然漫開的,帶著微微金光的屏障陷入了震驚與狂喜。
“精神力屏障?!”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的詞彙。
薑溯眉心的金色小痣此刻散發出明亮光彩。
她剛剛隻是在想,如果要死在這裡實在是太不甘心了,於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自己練氣二層的修為全部放出,像凝結在拳頭、劍刃上那樣,控製著真氣在麵前編織成了網。
然後按照她看到的每顆子彈的軌跡,在落點途中提前阻攔。
她第一次嘗試外放,這很難。但沒彆的辦法了。薑溯微微偏頭,目光一錯不錯,緊緊盯著空中四散的彈殼。
姚靈喜的幾乎要抱著薑溯親一口。
他沒想過薑溯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精神力覺醒,還爆發出來了。
精神力——極為罕見的天賦,罕見到一個星域裡也不一定有那麼一百人的存在。
有時候罕見不代表珍貴,但精神力的罕見和珍貴是毋庸置疑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隻有具備精神力的人,才能駕駛生物機甲。
生物機甲的實力比起目前常見的機甲類型,差距幾乎是雲泥之彆。
至今都沒有人摸清楚,為什麼會有精神力的存在,有些研究員甚至直接用“仙力”來替代“精神力”這個詞。
不過現在想這些實在是太不尊重薑溯爭取來的時間,姚靈立刻開始尋找起掩體。他不知道薑溯的精神力能夠撐多久。
姚靈的目光在身前身後掃了一圈,很快看到了他們原本的目標總控室,急聲喊了一句:“在這裡!”
他在薑溯的精神力屏障下,從林歸的屍體上摸出了第二枚應急包,甩向了總控室門上稠密的青藤。
伴隨著一聲悶雷一樣的響聲,薑溯隻感到一股熱浪從身側爆出,掀翻了她身上的林歸屍體,滾燙的空氣刺的她雙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於此同時,天花板上垂掛著的綠藤白衣人停止了動作。
不,新軍本來就沒有任何動作。那些槍支都是青藤按下的扳機。
薑溯胡亂擦了擦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血的液體,努力凝起目光,勉力將最後一縷真氣也外放出去。
新軍依舊被青藤掛著,和剛剛的不同之處是,這次青藤沒有再按動扳機,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絞緊了白衣人的咽喉,一層層絞緊。
直到頭顱與身體分開,白衣人的身體在重力影響下,帶著槍械囫圇滾到了地上,摔成了白色的餅皮。
而帶著頭盔的頭顱則被青藤勾在空中,從七竅外多餘的“一竅”裡鑽進鑽出,乍一看還以為是某種綠化過度的吊燈。
看見這詭異至極的一幕,本來彎腰準備扯動薑溯的姚靈傻在了當場,腦海翻騰幾欲炸開。
同樣看到了“綠藤吊燈”的一幕,薑溯覺得自己適應良好,甚至還有一點餘力去分析自己現在的境況。練氣二層的修為全數消耗了個一乾二淨,連呼吸都帶著疼痛感。原本應該在呼吸吐納間逐漸恢複的修為,此刻毫無恢複的預兆。應該是……薑溯想起了自己看過的修仙小說,隻能盲目猜測。
她大概是傳說中的“經脈受損”?
等她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到依舊傻傻盯著頭頂的姚靈上時,這才發現姚靈臉上一陣青白,瞳孔都開始渙散。來不及再想修為的第108種利用方式和修仙小說裡的各種古怪病症,薑溯一腳踢上了愣在原地的姚靈。
姚靈渾身一抖,冷汗如漿,總算從這一幕裡掙紮了出來:“…你還好嗎?”
薑溯撐著地麵,勉強坐起,將手指放到了林歸的頸側,確定沒有一絲搏動。
“死了。”
姚靈看著薑溯合上了林歸的眼皮,沒說什麼,隻是又緊了緊手上的槍杆:“走吧。”
總控室被應急包炸出了一個窟窿,兩人簡短的交談間,灰塵已經落定,房間內的場景一覽無餘。
薑溯索性將過於沉重的折疊反物質槍當成拐杖,跟著姚靈逐漸貼上了總控室的牆壁,小心地往室內瞥去。
一口幾十米的透明的玻璃缸矗立在幽暗的房間內,缸裡還有幾大塊白色的脂質上下漂浮著。巨缸邊緣,又是一口相對沒那麼高,但也有十幾米的玻璃缸。
兩口缸裡都漂浮著帶著溝壑的白色物體。薑溯眉心擰緊,沒看出那是個什麼玩意。
“是缸中之腦。”姚靈輕聲解釋了一句。
他早就懷疑金烏和玉兔被控製了,眼下看到這幅場景也沒太過意外。不就是金烏和玉兔智能被徹底摧毀了…而已。
而已不下去了,親眼看到和推測畢竟是兩碼事。姚靈歎了口氣。
薑溯卻看到了另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被青藤裹得結結實實的繭,被放在房間的地麵上。
她抬起劍,阻止了姚靈要走進去的動作,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向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