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衝著薑溯眨了眨眼,眼角笑出細密的紋路:“彆緊張,隻是朋友間的聊天,仇隊一直負責作戰指揮方麵,不擅長這些。如果你對他的聊天方式感到不適,我先道歉。”
“沒關係。”薑溯手掌貼在杯子上,有些不知所措,“隊長沒說什麼。”
“在蟾宮的這幾天很辛苦吧?”李自溫聲詢問。
薑溯對這種詢問方式並不陌生。
作為高三生時,她的學校為了防止學生們出現某些念頭,總會把人強行拉到學校心理診療室裡,進行溫馨生活問話,以此來推測學生有無危險想法。
為了鼓勵學生開口說話,開頭第一句永遠是“在學校學習很辛苦吧。”
“不辛……”薑溯有些說不下去了,一改開頭,“很累。”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在朝著目標努力。”
薑溯垂著眼簾,語速一點點慢了下來:“但是,我沒想過會這麼累。”
無論是係統任務裡一個億的清理任務,殺死仙尊的任務完成條件,還是張危危、常林軍、林歸他們臨死前,臉上錯愕又灰白的表情。
說來也巧,他們死的時候,血都濺到了她的臉上,讓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血其實並沒有那麼燙。
血滴一開始溫溫熱熱,很快就會涼下來,然後乾涸成片。
“這是必須的。”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熱巧克力的杯壁,“沒有任何事情是毫不費力就能做到的……”
“你很理智,薑溯。”李自笑咪咪的眼睛慢慢睜開,阻止了薑溯繼續自我催眠的舉動,“但人不是機器,你應該允許自己放鬆。”
薑溯迷惑地抬頭。
“你可以放鬆一點,比如和林禮——你或許忘了。”李自笑了一聲,“食堂的那個小女娃,我閨女。她一直纏著我,要我把你調去食堂工作。”
…想起來了,是那個被地獄料理毒害到連蛋炒飯都覺得好吃的可憐孩子。
李自又繼續說:“比如研究一下美食,或者去找點毛茸茸之類的撫慰心靈……你需要一個放鬆的方式,放鬆並不是犯罪,它應該被你放在你的計劃裡。”
“我會試試。”
“…現在,我們來聊聊你的兩個隊友。”李自的聲音儘可能放的輕柔,“你親眼目睹了常林軍和林歸的死,有什麼感受嗎?”
薑溯的視線避開了李自,盯著他身後的辦公室牆壁,那上邊掛著蟾宮的大號牌子。她就那樣盯著牌子,仿佛要把蟾宮那一長串的名字看出花。
許久之後,她才眨了眨眼,努力措辭,最後還是乾巴巴地回答:“我沒想過。”
“麵對危機的時候,你的生存本能會幫助你壓製這些情感。”李自的目光落在一口沒動的熱巧克力上,有些無奈,“但你知道,汙染無孔不入,這些被壓製的情感總會反撲你。”
“嗯。”薑溯慢吞吞抬起杯子,喝了一口熱巧克力。
溫熱微苦的味道並沒有聞起來那麼香甜,卻意外地讓薑溯心裡一直隱而不發的焦躁慢慢放鬆:“我覺得,他們死的很…不值得。”
她看著棕褐色的巧克力,輕聲道:“常隊長和我明明都已經發現異常了,但我們都沒把新軍當回事。”
“因為輕敵,所以死了。”
“明明姚靈已經提前示警了,但我沒有第一時間做出應對。慢了一刻,為了救我,林歸死了。”
她抬頭看著李自:“是我犯的錯,死的卻是他們。”
“…薑溯。”李自的眼神溫柔地看著她,“你知道幸存者綜合症嗎?”
“人類這種動物,有著極其豐沛的情感。正是這種情感才讓我們與其他動物區分開來。你對他們的犧牲感到內疚,這是你有著同情心同理心的證明。”
“如果回到新軍圍攏過來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