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她快死了?陸子宴呆呆的看著椅子上已經瘦到撐不起一身素衣的姑娘,不可置信事情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鮮活可愛的小姑娘怎麼會因為一場風寒就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

什麼鬱結入腑,什麼神傷不壽……

他不信!

就在陸子宴慌張到了極點時,劉曼柔抱著她今日滿周歲的孩子進來了。

後麵發生的一切,仿佛是全世界在跟他開玩笑,荒唐的要命。

劉曼柔的嘲諷,爾晴的回擊,他的晚晚被奴仆們衝撞推到……

爾晴為維護主子以下犯上,劉曼柔懷裡的孩子摔倒在地,再到另外一個自己出現。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以至於這個世界的自己下令杖斃爾晴時,陸子宴其實都沒聽見,他眼裡全是被奴仆們製住的謝晚凝。

“不!鬆開她!”他崩潰大喊,想要殺了這些欺負她的人。

可是沒有用,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嘴被一個仆婦捂住,鮮紅的血漬順著那雙老手的指縫流出,心裡全是潰不成軍的驚惶失措。

她吐血了?

她要死了?

是他逼死了她?

仿佛陷入一個無法掙脫出來的噩夢裡,整個世界天塌地陷。

他看見她終於掙開仆婦的鉗製,滿臉的血漬顧不上擦拭,就直奔爾晴屍身而去。

他看見她的痛悔,她悔不當初,大徹大悟。

他看見另外一個自己終於願意轉身,終於看見她滿臉的血,也終於變了臉色。

“晚晚,晚晚!”在謝晚凝栽倒在地的瞬間,陸子宴疾步趕到,將人抱進懷裡時,才知道這姑娘瘦了多少。

香香軟軟的小姑娘,瘦骨嶙峋,輕飄飄的沒有半分重量,可他攔腰將人抱起時,卻站立不穩險些齊齊摔倒。

韶光院亂成了一團。

鳴劍飛身去傳喚府醫。

爾晴在府外請來的大夫還沒走,被圓珠圓月拖著去把了脈。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老大夫抖抖索索收回手,哆哆嗦嗦搖頭。

氣急攻心,脈象已絕,人沒了。

人的生命最是頑強,也最是脆弱。

誰也料想不到,自小養尊處優,在蜜罐子裡長大的姑娘,身康體健,卻在出嫁兩年後,猝然而亡。

陸子宴像是傻了,他緊緊抱著懷裡的姑娘,神情呆滯的伸手去摸她頸側的脈搏。

良久,他慌忙收回手,連連搖頭,“不不不,這是假的……”

是晚晚生了氣,故意跟他開玩笑,想讓他害怕。

他已經知道害怕了,他從來沒這麼害怕過,他怕的要死。

陸子宴摸著懷裡姑娘清瘦的脊背,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求你了,快醒過來吧。”

可懷裡姑娘的體溫在慢慢變冷。

陸家幾位夫人趕到時,陸子宴渾身染血,雙臂卻死死抱著謝晚凝,就像在抱著自己的命,沒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那場景,慘烈到了極點。

就連陸老夫人嘗試靠近都不行。

而陸子宴飄在空中,雙目赤紅,痛的神智仿佛都要開始潰散,他能切身體會到另外一個自己的所有情緒。

靈魂似被劈成兩半,可這樣還不夠。

他恨不得將

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要逼死她!

似再也難以忍受這樣的痛苦,陸子宴跪倒在地,嘶聲痛哭。

畫麵定格在這裡,如鏡片被撞擊,化成一片片的散碎細光,朝著他湧來。

那是屬於這個世界,他自己的記憶。

他自己的記憶!

陸子宴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睛。

“世子醒了!”負責照看他的醫官大喊一聲。

外廳一靜,頓時烏泱泱湧進好些人。

領在前頭的竟然是身穿便服的皇帝陛下。

他闊步向前,見人真的醒了,麵色微鬆,緩聲道“總算是醒了。”

皇帝親臨探望昏迷不醒的愛將,態度親近,語氣和緩,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榮寵。

可陸子宴卻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竟沒有起身行禮,連口頭問安都沒有。

禦醫上前扶脈,也被抬手避開。

他撐著手臂自己坐起,目光落在鳴劍身上,“我昏迷了多久?”

鳴劍為難幾息,道“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

距離她嫁人,已經過了三天三夜……

陸子宴喉間一甜,麵色一陣變幻,最後在陸家幾位夫人的尖叫聲中,噴出一口血來。

皇帝也嚇了一跳,喊來禦醫診脈。

“不必,”陸子宴垂下眼,沒有理會圍過來的幾位陸家夫人,平靜吩咐,“都下去,我有事同陛下相商。”

他性子雖冷傲,但對家人卻素有耐心,這是第一次讓祖母、娘親擔心這麼久,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安撫。

反常的很。

頭一次在兒子這兒得了冷臉的陸大夫人麵色微變。

而陸老夫人一輩子經曆了喪夫喪子之痛,對這個獨孫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還重,哪裡舍得責怪他。

幾位夫人輕歎口氣就要朝外走。

在一旁攙扶著祖母的陸夕瑤卻大步上前,急聲道,“阿兄你是怎麼了?不過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也值得你頹喪至此嗎!”

“夕瑤!”陸大夫人厲聲喝止。

“你們都不敢說,那就讓我來說!”

陸夕瑤不管不顧,衝到榻邊“謝晚凝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你該奮起直上叫她後悔自己棄了你,而不是隻會對家人置氣,冷了祖母和阿娘她們的心,你……唔……”

她話說到一半,脖子就被陸子宴死死掐住,摁倒在床沿,剩下的話,被卡在喉嚨裡,完全說不出來。

“快住手!”陸大夫人衝上來,“晏兒!這是你的妹妹,你要殺了她嗎!”

陸子宴眸底幽深,絲毫看不出半點情緒,掌心收緊了一瞬後,猛地將手裡的人甩開。

陸夕瑤被甩到地上,捂著脖子急促喘氣,腳踩在地上,匍匐著連連往後退,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她能清楚感知到,素來疼愛自己的兄長,方才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