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不會做繡活,但縫補做得好,以前專門學過的,咱家窮困的時候,我能接到不少縫補的活計。”
“我原沒怎麼見過你,便不好胡亂做,現在瞧見了,才能拿好尺寸。”
崔雲昭湊過去看,果然見林繡姑正在成品妝花緞上縫毛領。
這件褙子花紋喜慶,款式彆致,最主要的是看起來腰身正合適,加上潔白的狐狸毛領,穿上一定很好看。
無論料子和做工都是頂好的。
崔雲昭便有些高興。
她沒想到,林繡姑這是特地給她做的。
崔雲昭摸著這柔軟的妝花緞,抬眸就看到林繡姑正小心翼翼看著她。
崔雲昭愣了一下,然後就立即說:“阿娘,你做的真好,正好過年我可以穿新衣了。”
林繡姑見她喜歡,立即就笑開了花。
“好,你若喜歡,那我給你做一身吧,你自去配著穿。”
崔雲昭沒想到林繡姑會這麼高興,便沒有拒絕:“那就多謝阿娘了,隻阿娘彆累著,要多歇一歇眼睛。”
林繡姑就點頭。
她見崔雲昭不著急走,不由就想同她多說幾句話。
“原來這門親事定下來的時候,我還挺緊張的,生怕你不喜歡家裡窄小,怕你不習慣家裡的生活。”
林繡姑絮絮叨叨:“我當時想著,若是以後家裡的營生再好些,一定要好好置辦宅院,也不能讓你這個崔氏女丟了麵子。”
說來說去,還是擔心她不喜歡這個家,不喜歡霍檀。
若是外人聽見,準以為林繡姑這個婆婆在含沙射影,但崔雲昭知道林繡姑沒有壞心,說話一貫直。
“可你進門之後,我才發現是我想多了,你真是個好姑娘。”
林繡姑這麼一誇,反而弄得崔雲昭有些羞赧。
“阿娘,您也是很好的婆母。”
這個家裡,除了作妖的老太太,其他人都很好相處,作為婆母的林繡姑從來都沒有為難過崔雲昭,作為夫君的霍檀前程光明,沉著穩重,還英俊無雙。這樣的日子,已經比許多高門閨秀都過得好了。
崔雲昭知道自己前後的反差有些大,同自己以前的名聲也有些不同,想了想,就說:“阿娘,您是這麼好的婆婆,待我如親生,郎君又那般體貼,我的日子,比許多新嫁娘的日子要好過不知多少。”
“我很惜福。”
林繡姑認真看了她一眼,手裡針線不停,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兒媳啊,
九郎不容易,
他年紀輕輕撐起這個家╳()?╳$?$?╳,
付出的比常人要多很多。阿娘沒有彆的願望,
也不求大富大貴,我隻想著,你們能健康長壽,能和和美美過完這一生。”
林繡姑抬眸看向崔雲昭,眼眸中滿是懇切。
“你能答應阿娘嗎?”
崔雲昭沒有躲避她的眼眸,等她說完,便認真點了點頭:“我答應阿娘。”
從前院回去,崔雲昭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她在八仙桌前坐定,一點一點縷清思緒。
白小川現在是霍檀麾下的士兵,並不意味著他以後也是,而且無論是與否,隻要崔雲昭有耐心,一定能從他身上找到線索。
隻要有線索,就一定能查到真相。
而她跟霍檀,也還是維持現在這般的日子,在一切都未知之前,她沒必要同霍檀分崩離析。
崔雲昭深吸口氣,忽然聽到臥房中傳來男子低低的聲音。
“皎皎,你回來了?”
“一起午歇吧。”
————
崔雲昭忙了一天,確實有些困了,便沒有拒絕。
她正要起身,就聽到外麵傳來喧嘩聲。
藕花巷住的大多都是軍戶,一般不會在巷子裡**,既然這聲音從東跨院傳來,那便應該是自家的。
崔雲昭原本不想去看,可剛一回頭,就聽到外麵傳來熟悉的大嗓門。
“母親,您回來了。”
崔雲昭心裡有些驚訝,她忙站起身,快步進了裡屋。
剛繞過屏風,她就看到霍檀已經坐起身,正靠在拔步床邊穿鞋。
興許是喝了酒,屋裡的炭盆又熱,他此刻隻穿了薄薄的中衣,衣襟敞開,露出裡麵蜜色的肌膚。
崔雲昭不由回憶起前世的春宵良辰,麵上微微泛紅。
霍檀的身材是極好的。
身姿頎長,猿背蜂腰,尤其是那棱角分明的腹部,每一塊肌肉都完美得恰到好處。
他身上都是結實的腱子肉,卻並不顯得肌肉虯結,反而有一種輕盈的鋒銳。
看著看著,總想上手摸一下。
崔雲昭眼神遊移,輕咳一聲:“郎君,好像是祖母歸家了。”
霍檀點點頭,方才不過睡了半個時辰,又半夢半醒的,但此刻他的眸子裡卻多了幾分清明。
他說:“我聽到了。”
就連說話,都是一字一頓,吐字清晰。
如此看來,他的酒量應該是極好,即便中午吃了那麼多酒,也沒有徹底吃醉。
這倒是崔雲昭以前所不知道的。
“祖母回來,還是要去見過的,你略等我一下,我們一起去。”
崔雲昭便去給他找了一身新衣袍,放在衣架上撫平褶皺。
霍檀看了她一眼,穿好鞋襪就去梳頭。
“祖母不是說要給遠哥媳婦照顧月子,怎麼這才幾日就回來了?”
前世是沒有這一出的,她隱約記得遠哥媳婦確實生了孩子,但顧老太太卻沒有回去。
這次不知道為何竟是回去了,打著伺候月子的名頭,卻沒待滿一個月。
崔雲昭把驚訝掩藏住,隻問他家裡的事。
“遠哥是誰?”
霍檀端起桌上的涼茶,直接一口灌下去,然後就過來穿好衣衫。
崔雲昭給他選的是竹青的窄袖長跑,穿好後再在腰上係腰帶,立即襯得他麵如冠玉,玉樹臨風。
霍檀還未及弱冠,頭發沒有全部盤上,脖頸後散亂的發絲讓他多了幾分不羈,有一種浪蕩公子哥的風采。
“遠哥名叫顧遠,是祖母娘家長兄的長孫,比我大三歲。?()???_?_??”
“顧家也是軍戶,不過舅公和舅父都去得早,隻剩下遠哥用撫恤銀買了民戶,如今已沒有在軍中任職了。”
這裡有一個崔雲昭不知道的戶籍政策。
霍檀見她一臉茫然,就飛快解釋。
“舅父是家裡獨子,也隻生了遠哥一個孩子,在舅公和舅父都戰死之後,朝廷規定家裡有兩名烈士並隻有一名男丁或隻剩女戶時,可用半人撫恤銀換民戶。”
這是當今聖上登基之初就下的旨意。
中原腹地征戰多年,連年的戰亂讓百姓民不聊生,因為戰事,許多非軍戶子都參與從軍,讓人口和丁戶數量驟降。
年輕的男人都去打仗了,誰來種地?誰來繁衍生息?家裡的妻兒老小又有誰來照顧?
為長遠之計,不能讓一家都死絕,聖上才想了這麼個政策。
這樣,對於家中人丁稀少的婦孺也是個關照。
崔雲昭聽到這裡,不由感歎:“陛下英明。”
霍檀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乾淨俊朗,可能因為今日吃了酒,眼眸中多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