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的英武身影,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後來呂將軍知道我身份,便派兵送我回博陵。”
“帶隊的正是霍檀,我那時才知道他姓甚名誰。”
這一段淵源倒是有些感人,崔雲昭聽到這裡,便說:“那夫君同世叔還挺有緣分的。”
朱少鶴便長歎一聲:“說起來,都算是救命之恩了。”
說到這裡,他看向崔雲昭:“你這位夫婿很了不得,那一路上我同他閒聊,意外發現他雖是武將,但讀過許多書,是個聰慧練達的性子,難怪短短幾年,就升遷至軍使。”
崔雲昭道:“世叔謬讚了。”
朱少鶴搖搖頭,說:“我並非因救命之恩就誇讚他,當時一起上山剿匪的還有呂將軍的長子,那少年郎比侄女婿還要大幾歲,卻瞧著很不成樣子,兩個人甚至不用比,就看他們殺了多少敵人,便知道誰更勇武。”
說到這裡,朱少鶴也有些欣慰。
“世侄女,你嫁了個好夫婿。”
這話前世有很多人同崔雲昭說過,尤其是她和離之後,說這話的人就更多了。
人人說她不惜福,說她睜眼瞎,看不到身邊的好良人。
白白錯過霍檀這樣一個開國帝王,白白錯過了母儀天下的機會。
若是隻看表麵,確實是可惜極了的。
可當**情,外人所見不多,崔雲昭心裡自也有無數委屈,不能為外人道也。
她回過神來,對朱少鶴笑了笑,道:“有勞世叔掛念,侄女會認真聽講,好好同夫婿過日子。”
朱少鶴見她認真,這才鬆了口氣:“是也,是也。”
事情辦妥,崔雲昭又聽了故事,這便要起身回去。
朱少鶴倒是叫住了她:“世侄女,回頭送學生過來的時候,若是侄女婿得空,讓他也一起過來。”
“當年一彆,許久未見,我還想要感謝感謝他。”
崔雲昭沒想到他是真的欣賞霍檀,於是便道:
“好,我一定同夫君說。”
朱少鶴親自送她出書院。
路上,朱少鶴還叮囑:“我知崔氏族學赫赫有名,裡麵教導的都是大儒,但你父母都已故去,家中怕是不會悉心教導,我不便登門,但若你們姐弟有什麼事,都可與我來講。”
“霆郎的課業,也要盯緊,莫要荒廢。”
?本作者鵲上心頭提醒您最全的《攬流光》儘在[],域名[(.)]???♀?♀??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卻是用心良苦。
崔雲昭用心聽了,在門口道彆
時深深鞠了一躬:“有勞世叔,待得拜師那日再登門拜訪。”
待崔雲昭上了馬車,夏媽媽才長舒口氣。
“許多年不見,朱先生還是這般清風人物。”
崔雲昭笑了笑,點頭說是。
夏媽媽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崔雲昭好笑地說:“媽媽這是怎麼了?”
“聽朱先生誇讚姑爺,我竟是聽傻了。”
“萬沒想到姑爺也能同世家大儒談笑風生。”
崔雲昭回憶片刻,難得也跟著誇了霍檀一句。
“他啊,當真是文武雙全呢。”
————
大抵朱少鶴為人端方,如皎皎朗月,同他說過一席話,崔雲昭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今日的事情辦得利落,崔雲昭見時辰還早,便去自家的鋪子巡視。
她手裡除了綢緞莊和糧鋪,剛剛看賬簿,還有一家雜貨店,鋪子的位置都很好,顯見當時殷氏對女兒的疼惜。
夏媽媽以前便管著這幾家鋪子,掌櫃和跑堂都認得她,今日難得見了小姐,都有些拘謹。
崔雲昭一一見過,最後選了綢緞莊的掌櫃,對夏媽媽道:“劉掌櫃經驗老到,讓他幫著選上一兩個賬房和掌櫃,好送去伏鹿。”
夏媽媽點頭,道:“我知道了。”
崔雲昭想了想,又說:“伏鹿的那一百畝良田,你要親自去看過,除了不定以後我們也要去伏鹿。”
夏媽媽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小姐是想去伏鹿玩?”
崔雲昭卻搖了搖頭。
她道:“呂將軍官拜博陵防禦使,算是岐陽節度使郭節製的心腹,近來武平聽聞又有**,武平節度使李豐年是前朝末帝劉惜蔭的姐夫,是奉天長公主的夫婿。”
崔雲昭的聲音很淡,卻聽得夏媽媽心驚肉跳。
“即便李節製想要老老實實為當今鞍前馬後,可當今能安心嗎?”
亂世之下,禮崩樂壞,王政不綱,權反在下。1
當今聖上裴業本是前朝重臣,跟隨高祖皇帝開疆拓土,被前晉割讓給厲戎的幽雲十三州,就有兩州是裴業親自打回來的。
這樣一位看似忠心耿耿的大將,在皇帝的猜測和排擠之下,在王朝的末路之時,也隻能揭竿而起,成就帝業。
如今中原腹地百家爭鋒,隻要有本事,誰都能做皇帝。
但這個皇位能不能坐穩,沒有人知道。
裴業也是刀槍劍戟裡過來的,如今做了皇帝,心裡自然很清楚,那龍椅他自己
能否坐穩都不知,又如何國祚綿延?
崔雲昭歎了口氣。
“方才在糧鋪,我發現最近米價漲了兩錢,但此時應該有陳米出糧倉,故而有此猜測。”
?本作者鵲上心頭提醒您《攬流光》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崔氏不論男女,從小皆上族學。
隻不過女子不能科舉,家中的貴女們讀書隻讀到出嫁時,所學更多是經史子集,陶冶情操,增加見識。
這也是為何崔氏女名滿天下,多登後位。
娶妻當娶賢,崔氏女賢能者不知凡幾。
崔雲昭早年不覺自己如何,她平白活一遭,日子過的既不順心,也不寫意,更沒有指點江山,匡扶國祚的能力。
那時她隻想平靜一生,可命運卻是那麼有趣,在被那麼痛苦毒殺之後,她卻還擁有一次重活的機會。
這似乎是上天對她的垂憐。
這一世,崔雲昭決定好好過。
哪怕不為自己,也要為亂世之下活得淒苦的百姓,她總能做點什麼。
崔雲昭道:“夏媽媽,方才我沒在糧鋪裡說,是想同你商量。”
夏媽媽正色道:“小姐請講。”
崔雲昭點了點頭,思索著說:“每年冬日,朝廷都會開倉,放出庫存的陳米,冬日寒冷,青黃不接,這陳米可讓百姓能度過冬日。”
“今年的陳米未至,咱們家的新米,便不要再漲,讓百姓好歹能吃上一口飯食。”
夏媽媽眼中滿是欣賞:“就聽小姐的。”
崔雲昭也笑了,但笑過之後,表情又有些凝重。
“夏日豐收新米,那時米賤,六十文一鬥,歲過秋日,到了冬日時節,新米便漲到了八十文,方才我看家中糧鋪已經漲到八十二文,而陳米卻未至。”
“孫掌櫃說已經問過府衙的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