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九爺回來了!(1 / 2)

攬流光 鵲上心頭 12711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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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雲昭完全沒想到譚齊丘的手會這麼嚴重。

嚴重到需要截肢的地步。

甚至不截肢,可能危及他的性命。

她呆在那,好半天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這一刻,她心裡很難受。

一顆心猶如在火上烤,雨中淋,疼痛難當,甚至都無法呼吸了。

那名中年醫者見她回答不上來,便有些著急,不由催促道:“須得儘快下決定,拖得時間太久,對他很不利。”

他說話已經儘量委婉了。

譚齊丘的手臂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崔雲昭抿了抿嘴唇,她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再等一刻可來得及?他阿姐就在趕來的路上。”

這麼重大的選擇,崔雲昭無法替譚齊丘做出。

那中年大夫微微歎了口氣,這才道:“你們之前給他吃的定心丹是師父親自炮製,效果很好,可以護住他的心脈,但最多隻能等待一刻。”

崔雲昭這才如同泄了氣一般,重新坐到椅子上。

她剛坐下沒多久,外麵就傳來夏媽媽的嗓音:“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崔雲昭抬起頭,就看到霍新枝、夏媽媽跟譚齊虹一起到了。

跑去通傳的長行肯定說得很含糊,家裡人著急,便一起過來了。

霍新枝到了之後沒有立即開口,隻上下認真看了看崔雲昭,見她沒受傷,才微微鬆了口氣。

夏媽媽直接來到崔雲昭身邊,把新帶來的披風給她換上。

昨夜用過的披風上都是風雪,還沾染了塵土和血跡,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夏媽媽看崔雲昭麵色不好,隻緊緊握著她的手,卻沒有再多話。

此刻,崔雲昭卻一把握住了譚齊虹的手。

譚齊虹麵色慘白,她雖然算是大病初愈,可人卻依舊很瘦弱。

她剛從外麵趕來,臉上是不自然的潮紅,整個人猶如風中的枯葉,搖搖欲墜。

譚齊虹被崔雲昭握著手,才發現崔雲昭的手是那麼冰冷。

“九娘子,小丘,小丘還好嗎?”

她的聲音也是乾澀而沙啞的。

崔雲昭歎了口氣,告訴她:“小丘還在。”

說到這裡,崔雲昭微微一頓,目光看向那名醫者,道:“大夫,您仔細說一下患者的病情,這位是那名患者的長姐。”

那大夫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非常嚴肅:“患者的手臂先是受了傷,後來又被重物砸中,下臂幾乎被砸碎了。”

他每說一句話,譚齊虹的麵色就白一分,眼眸也漸漸湧上血紅的淚。

“患者已經陷入昏迷,高燒不停,若是不立即去掉壞死的手臂,他會反複發熱,傷口也會漸漸腐壞,最終……”

最終拖累性命。

這話他沒說,可眾人心裡卻清清楚楚。

崔雲昭感受到,譚齊虹握著她手的力量很大。

她整個人都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

她的眼睛通紅,充滿了血淚,卻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生活裡的苦難,曾經的痛苦過往,都讓她比任何人都堅強。

她跟譚齊丘沒有父母親人,隻靠自己努力活著。

她憋著一口氣也要回到博陵,就是為了譚齊丘,現在她很清楚,弟弟也不會隨意放棄。

可有時候天意難違,造化弄人,他們就是亂世之下的浮萍,隻能有一日,活一日,沒有未來。

譚齊虹眼含熱淚看著那名大夫,哽咽地問:“若是截去手臂,他……”

大夫看著她,終是歎了口氣:“若是截去手臂,大約有六成的機會。”

他這麼說,就連崔雲昭的手也跟著顫抖起來。

誰都想不到,即便截肢,也不能徹底保住譚齊丘的命。

大夫看她們都很難過,又想到那名少年士兵的堅韌,到底還是於心不忍:“這個結果要看患者,若是患者堅強,撐著不肯放棄,大約能有七成。我看那位患者,很頑強的。”

譚齊虹沒有猶豫。

她直接了當地說:“截肢吧。”

她隻要弟弟能活著。

什麼升官,什麼未來,什麼軍功軍功,哪裡有活生生的人重要?

此時此刻,譚齊虹根本想不到其他。

她隻求上蒼保佑,隻求父母恩澤,能讓譚齊丘挺過這一關。

崔雲昭聽到譚齊虹哽咽的嗓音,便對那大夫道:“大夫,可用藥局裡最好的藥,一切費用霍氏來出。”

那大夫臉上有了欣喜:“好!”

他轉身就要走,可轉身的時候,卻微微頓住了腳步,最後看向幾人。

“我們會儘力。”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崔雲昭跟譚齊虹就站在那好半天,還是夏媽媽上了前話。

等坐下之後,譚齊虹就看著門口發呆。

她沒有問崔雲昭發生了什麼,似乎也不關心譚齊丘如何受的傷

,軍戶家的女兒,從小就見慣生死。

雖然不能接受,雖然痛徹心扉,但投生在這樣的人家,隻能無可奈何的接受。

崔雲昭這會兒已經累的不行了,她靠在夏媽媽身上,眼睛幾乎都要合上。

她奔波一夜,現在才算放下半個心來。

另外半個心,分給了遠在隆豐村的霍檀、其他士兵,以及診室內的三名傷員。

她半闔著眼睛,卻強打著精神沒有入睡。

霍新枝一直陪在譚齊虹身邊,見她眼底都是青黑,忍不住道:“嫂嫂,你歇一會兒,等大夫出來我喊你。”

夏媽媽也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跟哄孩子一樣哄她。

“小姐,睡一會兒吧。”

崔雲昭本來想回一句不行,可話到嘴邊,她就已經陷入紛繁的夢境裡。

可這一覺她睡得一點都不踏實。

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沒睡著覺。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靠在夏媽媽肩頭上,耳邊是雅室之外來來往往的人群聲,偶爾,也能聽到昨日雪夜裡孩子們痛苦的哭聲。

有人在罵,有人在哭,有人在喊。

有的人喜極而泣,有的人痛徹心扉,在那個寂靜的隆豐村,在那個被大雪埋身的夜晚,一切的喜怒哀樂都在眼前。

崔雲昭幾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她甚至以為自己還在隆豐村的空房裡,看著半邊身子都是血的譚齊丘,心裡疼痛難忍。

她下意識喊了一聲:“小丘。”

那聲音含糊在耳邊,沒有讓旁人聽見,卻喊醒了自己。

她茫然地睜開了眼睛,才發現屋裡幾人依舊那般坐著,一動不動。

崔雲昭渾身發冷,額頭一陣陣的抽痛,她含糊地問:“怎麼樣了?”

夏媽媽這才意識到她醒了。

見她麵色駝紅,人看著也不太清醒,一陣心疼。

“小姐,方才程大夫送來了藥,讓你先吃上。”

崔雲昭混沌地點點頭,她手上沒有力氣,隻能被夏媽媽喂著吃藥。

藥很苦,有一股奇怪的酸澀味道,可崔雲昭卻什麼都沒說,把一碗藥都喝乾。

她一邊喝藥,夏媽媽一邊說:“方才程大夫說,治療還算順利,主治大夫是老神醫的徒弟,姓方,是遠近聞名的骨科聖手,有他出手,醫治不會有太大問題,隻是……”

隻是截肢之後才是關鍵。

崔雲昭頭腦昏沉,卻聽懂了這句話。

她吃了藥,閉了閉眼睛,倒是覺得自己好了一些,然後才對譚齊虹說:“虹娘。”

譚齊虹一直僵硬坐在那,看著門口的方向,沒有挪動過分毫。

方才程三姑娘的話讓她燃起一線希望,現在她的神情逐漸冷靜下來,沒有方才那麼焦急了。

聽到崔雲昭虛弱的嗓音,她慢慢回過頭,看向她。

她從未見過崔雲昭這麼狼狽的模樣。

隆豐村的一切,肯定比她想象的要更危險和殘酷。

譚齊虹動了動嘴唇,啞著嗓子回:“九娘子。”

崔雲昭吃過了藥,可能也是心裡放鬆了一些,她覺得好多了,沒有方才那麼昏沉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