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診室出來,程三姑娘便問:“崔娘子,我阿兄歸家了,你可要找他談生意?”
崔雲昭這幾日事情太多,忘記了來談生意,所幸程家還未忘記,一直等著她。
她眼睛一亮,立即就點頭:“好。”
這會兒時間還不晚,崔雲昭就見了程家大郎。
程家大郎見了他們兩人,先是看了看霍檀,又去看崔雲昭的麵容,看到後來,他卻是蹙了蹙眉頭。
“這有什麼?”
他顯然有些疑惑,祖父為何一定要同崔雲昭做生意。
依他所見,兩人不過是富貴命格,以後路途順遂,再往遠處看,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樣的命格在武將家族裡很常見,並不算多麼絕佳的命格,即便已經很好,也到不了讓祖父那麼重視的地步。
所以,肯定是他學藝不精?
程家大郎思索到這裡,不由點了點頭,嘴裡念叨著什麼。
程三姑娘有些尷尬,覺得自家大哥有些傻氣,便伸手擰了他一下。
程家大郎哎呦一聲,忙抬頭看向眾人,憨憨笑了一下。
“對不住,對不住,**病犯了,見了人總想先看看氣色。”
崔雲昭眨了一下眼睛,笑道:“無妨,今日是我們想要同程氏做生意,想要沾程氏的光,自然要仔細斟酌。”
說起生意,程家大郎立即就正色起來。
“崔娘子請說。”
崔雲昭的想法是,從程氏約定幾份成方,做成藥丸,放到他們伏鹿的店鋪售賣。
成方每年按
照售出的收入給與程氏分紅,一直分到兩家停止合作為止。
這種方式,程家大郎第一次聽說。
他們家能力有限,暫時隻能在博陵這一畝三分地,但程家大郎的頭腦靈活,是個做生意的好料子,一聽就來了興致。
“崔娘子怎麼想到要做藥丸?”
崔雲昭笑了一下,道:“百姓們不是家家戶戶都能有瓦罐不得就能好。”
“我是想著,能讓百姓們吃藥方便,做些好事,不過相對的,藥丸的售價不會很貴,可能給程氏的分紅不算多。”
分紅不多,卻是好事。
程家大郎眼睛都不眨,直接說:“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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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的事情,崔雲昭簡單同程家大郎說了大概,之後的事情就要孫掌櫃再來細談。
年關底下,家家都開始準備過年,最快也要等上元節之後才有時間。
一晃就到了小年夜。
這一日霍檀依舊要去大營當差,崔雲昭便喊了王虎子,一起去接了譚齊丘回來。
譚齊丘今天的精氣神又好了許多。
在馬車上,他甚至還能靠坐著,同眾人說話。
崔雲昭注意到他幾乎不敢動斷了小臂的左手,其他時候倒是都很正常。
可就是這份正常,讓人心疼。
她心裡微微歎氣,臉上卻隻有笑容。
“等過了年,小丘應該就能好起來。”
譚齊虹臉上的笑容就比譚齊丘燦爛多了。
對於她而言,隻要弟弟能活下來,其他的都不重要,什麼軍功,什麼名利,那都是健康活下來之後才有的意外之喜,便是沒有了,日子也還是那麼過。
譚齊虹甚至興高采烈地說:“等著回了家,我就準備新年的宴席,保準讓家裡人都滿意。”
回了家裡,有王虎子照顧譚齊丘,她就不用時時刻刻都留在他身邊,可以繼續做廚娘。
對於經曆過生死的譚齊虹來說,隻要有事可做,就是大喜事。
崔雲昭笑了一下,沒有拒絕,譚齊丘也啞著嗓子說:“好期待今年的除夕,我們可算是一家團聚了。”
譚齊虹笑了笑,幫他掖好了被子。
王虎子把他那房間打掃的很乾淨,特地從庫房找了矮桌,方便譚齊丘在床上吃飯。
等把譚齊丘安頓好,一家人就開始熱熱鬨鬨過小年。
今年的宴席是特地去百味齋訂回來的,擺盤精致,菜色豐富,可以稱得上是琳琅滿目,色香味俱全。
一家人圍在桌邊,都是喜笑顏開,就連崔雲昭都端起了酒杯,跟著大家碰杯。
“小年新歲,安康吉祥!”
在一片熱鬨聲裡,唯獨霍成樟的神色有些落寞。
不過他還是強撐著笑容,同家裡人一起熱鬨。
過節就是要高興。
等熱熱鬨鬨吃了一頓飯,晚上坐在堂屋裡說話時,崔雲昭才看到霍成樟似乎不太高興。
她拽了一下霍檀的衣袖,霍檀便看向了弟弟。
“十一郎,你怎麼了?”
霍成樟沒想到會被注意,不由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的,他就勉強笑了一下。
“沒什麼。”
霍檀認真看向他,沒有追問,但那眼神卻足夠壓迫。
霍成樟還是害怕了。
他囁嚅道:“祖母一個人過節,會不會很孤單?”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時候,總是會忘記顧老太太這個人,家裡沒有她,日子才和諧安寧。
現在霍成樟忽然提起來,林繡姑就蹙了蹙沒頭,對霍檀擺了一下手。
她對霍成樟道:“你祖母要給祖父和你父親祈福,尤其是這樣的日子,更離不開佛堂,這樣吧。”
她看了看霍檀,見霍檀對自己點頭,她才放緩了語氣:“一會兒你帶些點心,跟十二郎一起去看望你祖母,陪著她說說話,她一定很想念你們。”
霍成樟眼睛一亮,臉上立即就有了笑意:“好。”
“阿娘放心,我會孝敬祖母的。”
霍成樸也點頭:“我也會孝敬祖母的。”
林繡姑就道:“那你們現在就去吧,去晚了,你們祖母要睡了。”
林繡姑吩咐完,崔雲昭想了想,忙叫了一聲:“三娘。”
劉三娘就跟了進來。
崔雲昭笑了一下,看起來很是溫婉:“你陪著少爺們一起去,看看老太太那邊缺什麼,少什麼,回來都給準備上。”
她抬起眼眸,看向劉三娘,劉三娘眨了一下眼睛,立即道:“是,九娘子放心,我一定細心辦事。”
等幾人走了,林繡姑才歎了口氣:“那時候柳兒身體不好,我對十一郎少有關照,他親近老太太也是應該的。”
或許在霍成樟看來,從小到大,家裡對他最好的就是老太太,他看不到老太太所有惡的一麵,不知道她就竟做了什麼,所以到了年節時,才會惦念他最敬愛的祖
母。
崔雲昭安撫地看向林繡姑,道:“日子久了,見麵少了,就好許多。”
霍新枝也道:“就是阿娘,等以後十一郎參軍,上了戰場,整日裡在外奔波,就更不記得年少時的瑣事。”
林繡姑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霍新柳反應遲鈍,卻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聽到母親歎氣,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就依偎過去,把頭靠在林繡姑的肩膀上。
“阿娘,你還有柳兒呀。”
林繡姑愣了一下,隨即就大笑起來,家裡的氣氛立即好轉。
前院的歡笑自然傳不到後院,劉三娘端著點心,陪著兩位少爺來到了後院。
木婆子倒是“心善”,今日沒有逼著老太太念佛,甚至還擺了甜瓜子和果品,讓老太太也歡喜過小年。
等霍成樟和霍成樸一出現,老太太臉上立即就迸發出喜悅來。
那張皺皺巴巴的老臉,也都舒展開來,看起來十分高興。
霍成樟好久沒看到她,此刻見老太太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堂屋裡,立即就紅了眼睛。
他撲了上去,一頭栽在老太太懷中,哽咽道:“祖母,你為何非要念佛,一家人歡歡喜喜不好嗎?”
老太太頓了一下,被木婆子和劉三娘虎視眈眈看著,她一句話都不能多說,最後隻能歎了口氣。
要麼說老太太是裝瘋賣傻呢?
說起好聽的話,可是想都不用想,張口就來。
“你祖父去的早,父親也早早就故去了,現在你阿兄又參了軍,他每一次出征,我心裡都不安穩。”
“總是心驚膽戰怕他有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