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人從浴房裡出來,崔雲昭的臉已經全紅了。
她身上隻穿著單薄的中衣,被霍檀攔腰抱著,一頭長發都有些淩亂。
她半闔著眼睛,顯得有些困頓,眼尾洇著一抹紅,好似夕陽的餘暉,明媚耀眼。
霍檀倒是一臉滿足。
他把崔雲昭輕輕放到羅漢床上,先去穿了衣裳,然後才給她取來平日裡穿的常服。
崔雲昭把衣裳簡單穿好,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我說了不行。”
她雖然在訓斥他,可聲音嬌嬌軟軟的,帶著一抹顫音,讓人聽了心裡癢癢的,一點都不害怕。
霍檀過來幫她倒了一碗熱茶,低眉順眼推到她眼前,讓她潤潤口。
“我這不是沒耽誤晚食時候?”
霍檀坐在她身邊,給她揉腰。
“再說了,我瞧著娘子也很喜歡呢。”
崔雲昭咬牙切實,狠狠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霍檀!”
這一下跟撓癢癢似的,一點都不疼。
霍檀咧嘴一笑,立即換了話題:“十日後大部隊就要全部搬來伏鹿,呂將軍的意思是,要在觀察使府舉辦一場宴會,宴請各位將士。”
崔雲昭半闔著眼睛,倒是不困,好似吃飽喝足的貓兒,全身洋溢著舒適。
“咱們去嗎?”
霍檀笑了一下,道:“自然有你我。”
說到這裡,霍檀頓了頓,壓低聲音道:“近來因為軍隊挪動,裡外調遣,博陵和伏鹿周邊的賊匪越發猖狂,劫掠了許多郊縣和村莊。”
趁著將士們沒工夫搭理他們,又到了早春青黃不接時,這些賊匪就傾巢出動,能搶多少是多少。
崔雲昭抬眸看了他一眼,知道霍檀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事。
果然,她就聽到霍檀淡淡道:“那些賊匪也分人,有的勢力龐大,手裡幾百上千人,這樣的倒還算有規矩,不會胡亂行事。”
“倒是那些幾百人幾十人的,已經窮途末路,無惡不作,行事頗為狠厲,完全沒有章法。”
亂世之下,人命如草芥,有些人也不是自願占山為王,成為山匪賊寇。
他們若是不跑,可能早就已經**。
可有些人本來就是惡人,借此機會肆意妄為,把心裡的惡都散播出去。
霍檀手上動作不停,崔雲昭也沒出聲,重新閉上眼睛,安靜聽他講。
“博陵城東,伏鹿城西,也有一夥兒盜匪。”
“自從隆豐村的那夥山匪被我剿滅之後,這一夥人就借此機會占了山頭,隆豐村他們不敢去了,那邊的村民現在都很凶狠,完全不給他們搶掠的機會,他們隻能去其他村子搶掠。”
霍檀的聲音很淡。
有一種說不出的冷然,跟方才的熱情如火形成鮮明對比。
“岑勇現在是代轄,他肯定想做出一番成績,畢竟不能辜負呂繼明對他的信任。”
“另外,趁此機會,如果他的功績被郭子謙看到眼中,那這個博陵防禦使,說不定他就能做實。”
崔雲昭點點頭,終於開口:“呂繼明隻想守成了,但岑勇還得開疆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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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檀淡淡一笑:“娘子犀利。”
“借此機會,我微微動了動手腳。”
崔雲昭眨了一下眼睛,抬眸看向他。
霍檀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笑,可說出來的話,卻隻有深夜寒潭的冰冷。
“岑勇不可能坐視不管,這群窮凶極惡的匪寇也不足為據,我就讓人暗示了岑勇一番,這個大好的能賺取軍功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岑長勝的身上。”
聽到這裡,崔雲昭就全部都明白了。
霍檀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真是一字不差。
岑長勝在他隊伍裡埋釘子,讓他跟他的手下差點死在隆豐村,那霍檀就有樣學樣,也送給岑長勝一份大禮。
不過相比岑長勝的狠毒,霍檀一擊必中,絕不牽連其他人。
霍檀見崔雲昭精神了,就扶著她坐起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的手都很暖。
就猶如這外麵的三月天。
霍檀道:“我動手,隻取他一人性命,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
崔雲昭眨了一下眼睛,她動了一下手,回握住了霍檀的手。
她用很輕快的語氣問:“夫君,事情可辦成了?”
霍檀看向她,忽然笑了一下。
他低下頭,輕輕在她額頭上碰了一下,然後才笑著說:“我出手,什麼時候出過岔子?”
霍檀說著,回眸看了一下外麵的天色。
“岑長勝不會活到明日落日前。”
說到這裡,霍檀又笑了一下,然後才道:“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去督辦河道清淤事宜,若是晚間不回,兩日一定能回。”
崔雲昭就明白,霍檀肯定還有後手。
她心裡微微歎了口氣,卻並不怎麼緊張,隻是認真道:“那夫君小心一些。”
霍檀點點頭,說知道了。
正事說完,霍檀才道:“十一郎呢?”
老夫老妻的,他不用多說什麼,崔雲昭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道:“他有些猶豫,不知道是去拓跋武學還是去吉氏武學,我讓他下午自己去看看,自己做出選擇。”
聽到這裡,霍檀忍不住哼了一聲。
“這孩子原來看著還好些,現在有了十二郎和霆郎比照著,他就顯得太過優柔寡斷了。”
其實不是優柔寡斷,霍檀嘀咕了幾句,才說:“貪婪耍滑,以後到了戰場上,沒人會讓著他。”
以前的霍成樟在家裡確實過得舒坦。
霍檀征戰在外,不在家中,霍新枝也已經出嫁,家裡隻有三個孩子。
那時候父親剛過世,他又格外被老太太看中,日子彆提多舒服了。
年紀小的霍成樸和作為女兒的霍新柳都要讓著他,隻因為他也是能鼎立門戶的男孩兒。
這種獨一無二的超然地位,讓霍成樟看不清前路,看不到自己的不足。
很多時候,他容易退縮,勇氣欠佳。
容易選擇最舒服的路往前走。
若他跟霍成樸一樣,選擇文臣之路,按部就班讀書趕考,這樣的性格或許沒什麼差錯。
可他偏偏是個武將。
武將最忌諱的就是膽小怯弱。
戰場上瞬息萬變,一個猶豫可能就會讓自己送命,這也是為何霍檀親自看過幾家武學之後,認為最合適霍成樟的就是拓跋武學。
拓跋氏一個外族,能在伏鹿屹立不倒,成為皇權之下最忠心的朝臣。
無論那個人當皇帝,無論國朝是叫大周還是大陳,無論伏鹿的觀察使是誰,拓跋氏都穩紮穩打,從來都沒有動搖過。
這樣的家族,是教養出好孩子的。
當時崔雲昭回是門好姻緣。
拓跋氏家風清正,其少主更是年少有為,天縱奇才,除了是武將,比之那些世家大族的兒郎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起碼,沒有什麼小妾通房之類的醃臢事令人生氣。
崔雲昭前世因為霍檀的緣故,同拓跋氏打過照麵,也見過拓跋少主的人,自然知道霍檀所言非虛。
她確實同崔序夫妻兩個關係冷淡,對他們沒有好感,可是崔雲遙畢竟也是自家姐妹。
她是有些掐尖要強,也確實說話不中聽,可她到底沒有做過壞事。
前世她和離之後,崔雲遙還去看過她。
就這一點善念,讓當時的她勸解幾句,告訴崔雲遙要用眼睛看,多餘的